起彼伏的叫聲從各處紛紛響起,伴著利箭破空刺入血肉中的悶響,蕭懷瑾大喊道:“隱蔽!跳下壕塹!”
謝令鳶幫他分派命令:“找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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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人察覺並反擊了!
然而迫於濃霧,他們看不見來犯的晉軍,唯有瞎子一般,用箭亂射一通。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等晉軍冷靜下來就會設法避開。拓跋烏的命令很快下達,數千西魏大軍在城牆口集結待命,只等高處的幾撥箭陣壓制過後,就迅速殺出去,打晉軍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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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屠眉繼續往前,李堯你……”蕭懷瑾一劍劈斷一支箭,吩咐道:“帶兩百人奔射!不能停!”
李堯是原本在高闕塞的守軍校尉,對這裡的地形可謂爛熟於心,哪怕天降大霧,也不至於暈頭轉向。聽了柳不辭的吩咐後,他呼喝幾聲,帶上原先營中擅長騎射的手下,避開箭雨,繞著坡堤去找西魏軍的射箭地點。
四周還是不斷有晉軍中箭倒地,畢竟這地勢實在太劣了,要不是這場大霧,簡直如同靶子。謝令鳶匆匆問道:“要緊麼?”
蕭懷瑾搖了搖頭,但混亂情勢下,搖頭點頭都看不清了。
謝令鳶嘆了口氣,在這樣極端不利的狀況下,突破西魏人的火力壓制便成了唯一的關鍵。大概蕭懷瑾一早就有了幾個對策,看來用奔射的方式是最好的辦法。
藉著大霧的掩護,晉軍紛紛閃避到壕塹裡。謝令鳶跟上蕭懷瑾,忽然耳邊一陣風聲,密集的箭雨朝著她兜下來!
那一瞬間,她只聽到了風聲,以及劇痛。
真正的流矢打在身上,是十分疼痛的,堅硬又銳利,帶著千鈞的力道,幾乎可以將人從馬上掀下去。
謝令鳶能感受得到,因為兩三支利箭落在了她的身上。
幸而她開啟了木星曜的防護,以氣護體,亂箭雖射中她,卻刺不穿她周身的氣流,而被氣流漩渦捲走,箭矢紛紛擦著她的身子飛過。
饒是如此,那千鈞的力道,依然如巨大推力,讓謝令鳶身形不穩,她眼前一晃,就要墜落下馬!
身後忽然被一雙手險險托住,謝令鳶抓緊馬韁,緊緊踩住馬鐙,穩住了身形。她耳邊只聽得到急促的心跳,回頭看了一眼,方才救她的是那個路上說“誓死效忠”的護衛,彼時不被她放在心上。
她長得好看,護衛她的部從對她死心塌地,果然是保護得嚴實。
見她回首投來感激的一眼,那護衛兵靦腆一笑,正待說什麼,他張了張口,一簇血從他口中冒出,他倒在了地上。
謝令鳶有些發懵,視線膠著在地面的血跡上,順著抬起來,左右瞻顧。
方才他被亂矢射中了,他並不像她有星力庇佑,他是再普通不過的人,所以來不及說什麼,甚至來不及掙扎,就死了,死得乾脆利落。
這樣想著,她的目光從他屍體上挪開,心神卻再無法移動半分,似乎停滯在他死的那一瞬了,黏在了他的屍體上,之後陷入了一片茫然的空白中,在那混沌的紛亂下,翻來覆去地想一句話。
——我知道戰爭是什麼樣子的,我真的知道。我已經看過一次了,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連恐懼都會忘記。只有看著,聽著。
那為什麼,還要讓我反覆地看,反覆地感受呢?
她捂了一下腦袋,知道在戰場上想這些事情是很任性的。忽然,彷彿有人推了她一把,她驀地回神,轉頭看去。
一片迷霧下,什麼也看不見,卻隱隱嗅到了一絲熟悉的迦南香。
很淡,令她想起了酈清悟。
——他也在這裡?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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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中,西魏人摸不透偷襲晉軍的底子,甚至看不清他們進軍的線路。
屠眉抓住了這個上天賜予的良機,一馬當先衝到了城樓附近。
女牆後的西魏人停止了射箭,因為太近了,已經來不及阻擋。
大霧雖然看不見晉軍,卻聽得見動靜,從馬蹄聲和地面的震動,可以判斷出晉軍距離,晉軍的奔射騎兵還在擾亂他們的弓箭手。
西魏副將站在城頭上,對著白茫茫的霧,焦灼煩躁,馬蹄聲近在咫尺,他拔出刀,大聲呼喝,石門開啟,六千西魏軍騎馬俯衝,迎了上去!
先以箭陣擾亂敵人陣型,再憑藉地勢以騎兵俯衝。
這樣的打法,通常是讓敵人措手不及、百戰不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