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繼承權的歸屬,明爭暗鬥從未中止”
“下定決心的日子,也就是生離死別的時刻——一個暴雨瓢潑的夜晚,穗將一張數額不菲的銀票藏在襁褓裡,把女兒放在了廣州沙面那家法屬育嬰堂的門口。穗在寫給育嬰堂院長的一封信裡請求,讓女兒生死都要戴著那把西洋小金鎖;而自己,則永遠佩戴著一把小金鑰匙。”
“這是穗特地請一位荷蘭首飾匠人打造的一對特殊的項鍊墜兒——只有自己頸上的那把小金鑰匙,可以開啟女兒脖子上那把小金鎖。其中,熔鑄著一個年輕的母親對孩子無限的愛憐和繾綣”
小町的故事說到這裡,人們看見,費陽獨自一人憑窗而立,久久凝視著颯颯風雨中的院子
“穗告別了熱淚橫流的母親,隻身一人登上了奔赴法蘭西的一艘郵船果然是應了她不祥的預感——按照信封上的地址,當穗終於找到法蘭西里昂市的左拉家時,看到的竟是一座如同魔鬼城堡一般空廢的大城堡。正值盛夏,空曠無人的貴族花園裡,雕塑傾倒,噴泉枯竭,一片荒涼。只有成片成片美麗的鈴蘭,開放著可愛的小白花,圍繞在人去樓空的古堡周圍左拉家族,終於在遺產與爵位繼承權殘酷無情的紛爭中,家破人亡,毀於一旦。”
“穗滯留在了法蘭西。她開始一邊勤工儉學,攻讀西洋美術,一邊探究左拉家族覆滅的真正原因。經過相當長一段時間不懈的探究,這個執著而聰穎的東方女孩子幫助法蘭西警方,終於查清了左拉家族的‘集體自殺’之謎,被當地報刊一時競相傳播同時,她本人亦為西洋藝術世界的輝煌所傾倒,學無止境地逗留了下來。”
“光陰如梭,穗漂泊異鄉整整九年。直到父親病故的噩耗隨電報到來,穗才回到祖國故鄉。她料理完家父的喪事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沙面的法屬育嬰堂,尋找女兒的下落”
故事聽到這會兒,客廳裡一片寂靜。只有窗外的風聲雨聲,依然無止無休地徘徊不去
“但是,現實並不如人意。那個就像小天使一樣的愛情的結晶,在剛滿五歲的時候,被人領養走了。這家育嬰堂有一個鐵的制度,就是一旦被領養的孩子,無論當初他們的親屬因為什麼理由‘拋棄’了孩子,事後又因為什麼緣故,要找回孩子,院方都不能把領養人的地址、姓名,告訴那些‘曾經不負責任’的家長。”
“但是,作為一個破例,院長嬤嬤允許穗,帶走了一個在育嬰堂擔任育嬰工作的女子——來自廣東順德的聾啞‘自梳女’,我暫定她名叫‘青’。就是這個聾啞自梳女,親手把穗的女兒從不滿兩個月,一直帶到了被人領養走的那天。穗和她那無言的伴侶青,從此開始了一個漫長的尋子之旅”
小町的故事,毫不近情理地戛然而止。秋姍發出了輕輕的抽泣無疑,這個由單身母親養育成人的姑娘,尤其為之深受觸動。
孫隆龍竟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後來呢?未來的大作家,還學會賣關子了!”
“我才沒有賣關子呢,是是我還沒有編完下面的故事嘛!”
誰也沒有料到的是,費陽突然開了口:“小町子,我幫你接著往下編——”
“後來,一晃又是整整十三年過去,穗和青的尋找,挫折重重、毫無頭緒。穗在回國後不久,又接受了母親去世的現實。作為一個天主教信仰的家庭,穗的父親一生只與穗的母親是結為正式夫妻的。因而也就只有穗一個人,成為法定的遺產繼承人。她和青的動盪生活,因此得到了基本的經濟保障。同時,穗依靠自己留學法國而獲得的學歷和知識,每到一個城市,都力爭得到美術教員的工作——她喜歡孩子,尤其是女孩子。”
“有一天,穗和青一起在上海的大光明電影院看電影。那是一部國產片,鏡頭上的一個女配角,引起了她們不約而同的注意——那張五官線條鮮明的美麗面孔。穗從她的大眼睛裡,彷彿看到了左拉特有的多情的目光;而青死死盯住不放的,是那個女演員右唇下邊的一顆痣——在電影院黑暗的座位上,穗和青兩隻發抖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十三度春秋,對於兩個出身不同的‘自梳女’來說,同樣是那麼寶貴,那麼無價。但她們為了一個消失在人海中的小天使,她們夢中永遠的公主,鍥而不捨地追尋了整整十三年啊”
“根據電影出品公司的所在地,穗和青自然是來到了北平。天無絕人之路,穗遇到了曾在法國學習時的一位老朋友,此人正好在北平的電影公司擔任首席攝影師。穗因此得以利用朋友的關係,經常出入攝影棚,去注視著女兒的一舉一動”
“穗也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