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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剝漆木門旁稻草垛裡的幼貓打著長長的哈欠,末了粉色小舌也忘收進去,身子團了又團,終於將凌亂的稻草滾成圓坑,枕著尾巴,睡下。

蔓笙想起曾經的自己和它一樣。冬天,沒放炭盆的綠閣,睡下後把腦瓜縮在一個窩裡,這窩兒由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搭配而成,枕頭的一個角,團皺的枕巾,棉被的上端,毫無戒備的手掌,凌亂的頭髮……

一遍一遍地將它們夯結實,夯累了就睡過去。迷迷糊糊地,外面會下起雨來,淅淅瀝瀝打在木窗上的聲音,非但不會覺得鬧心,反而會平靜祥和,臉頰磨蹭著,深陷進柔軟的枕頭,安心身體與外面風雨絕對的隔絕,像貓兒在草垛裡做窩,感受乾草的溫暖。

捧住臉,不知不覺中流了淚。蔓笙,你剛出生那會兒是不會哭的呢,被母親隻身留下來也不會哭鬧,如果,你現在也不會這種惱人心的把戲該多好。

…………

是誰;還在哭。

這種啜泣不得暢心所欲,需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因為夜靜了,孩子和貓兒已經睡熟了。

孩子在孃親懷裡,貓兒在自己懷裡。

“蔓笙…蔓笙……蔓笙…………”

有人在生生的叫喚他。探頭他望進那片幽遠的聲音裡,不知道是否應該“嗯嗯”的應他。

“蔓笙”是否還能是他的名字……現在的名字應該是什麼?孔水嗎,還是綠蟻,又或者…………。小粉頭

不管是蔓笙、孔水,他恰恰總是;被丟棄的那一個。

“蔓笙…”

“蔓笙……”

“蔓笙…………。”

“蔓笙。”

他還在叫他。

似是永無止盡。

心都給他喚軟了。

就像再堅硬的泥土,濛濛春雨也能將其踹軟。

“嗯嗯,我在這裡……”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答應他,生怕他一個不小心粗心的尋到了別處去,當真錯過了自己。

蔓笙,你擦擦眼睛,是為了看清楚黑暗中他的身影;你磨磨蹭蹭,是為了讓他多等一會兒?

“啞唔,啞唔……”雪梨你也來了;一團白白的毛絨跟在他身後。

沒有凝視擁抱,甚至沒有認認真真的去看看對方的臉,略去所有,半夏只是牽起他手,連帶那片溼了的衣袖一起握在手心,說:“回去吧!”不是我們回家去,也不是我們回去,只是“回去”。

誰?去哪裡?

他的話質樸無華,無從親暱。蔓笙卻順從地跟隨他,這一刻他是心平氣和的。

半夏覺得這樣的光景似曾相識,總是這樣意外寧靜的夜,總是候著他,他也總姍姍來遲,手握得更緊了些。他還沒打算好去那裡,其實去哪裡都好,只要願意。

“我去了餘不弄的革小軒。”不久,蔓笙道。

“我知道。”他當然知道,這是發生在他默許下的。

“其實我姓孔。”

“我,知道。”

“那麼這個呢?”蔓笙從懷深處掏出它。

半夏轉過身看見他在笑,手心託著方白帕,展開了裡面是一摞疊在一起的枯葉。

那裡的每一張葉子半夏都分外熟悉,因為每一張都是他細細挑選收集的:圓闊,瘦窄,齒輪……絕沒雷同的。

“是你打架的時候,從袖子裡掉出來的。”蔓笙笑著撥弄這些總是在大夏天無故鑽到自己頭髮裡去的枯葉,靠近了,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上:“用光了你要怎麼辦呢?”蔓笙換用額頭去抵住他心口,不住用力研磨,似想頂出個洞來:“……你知不知道我才是孔家長子……知不知道?”

雪梨靜靜地蹲在牆角邊,望著兩人。

半夏舉起臂膀,僵硬的手指插入到他柔軟溫暖的髮間,滿滿一手他的後腦勺,摁了又摁,說不出一句話來,這麼久以來,他處心積慮想要報仇,一心想要同樣承受他曾承受過的痛苦的那個,是此刻握在手裡的人。半夏緊緊地抱住他,緊到讓他喘不過氣說不出話:“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半夏舉起他臉看著那雙黑亮的眼睛:“如果讓我選擇從來沒有遇見你,寧可讓你恨我永生,所以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鮮血淋漓的遇見你。如果沒有他處心積慮的報仇,沒有夜闖墨玉谷,那麼便沒有籬城古道外的相遇,後來蘆蒿灘旁夜夜的守候,沒有他歡快吹奏的千年風雅……

蔓笙什麼都聽不進,只管夠上他的臉頰,嘴唇與他的湊到一處,感覺到他閉緊了氣息,良久,近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