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真元儲存在這裡,流向每一條經脈,迴圈往復一周天,再匯入大海。
生命不息,則海不枯竭。而只有破障的時候,這片海才能被‘看見’。
這時他的海上白霧茫茫,遮天蔽日。他想看清一切,卻無能為力,彷彿他不是海的主人。
他沒有經過痛苦艱難的練氣、伐髓、和凝神。
他不知道劍聖為什麼收自己為徒,先生為什麼要殺洛明川,甚至是……最初他為什麼想做反派?
困惑太多,不解太多。
心障不破,所以迷霧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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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天氣悶熱至極,整個葉城像是個偌大的蒸籠,蒸的人喘不過氣。
忽而天色陰下來,風從四面八方而來,鋪天卷地。捲起小樓上的酒招與燈籠,捲起院裡人家晾在竹竿上的薄衣,捲起城南秋湖外十里菸草飛靡。
不知誰推開窗子,喊了一聲,“要落雨啦!——回家關窗戶收衣服啦!”
話音剛落,遠方曠野傳來驚雷炸響!方才喧囂的長街,頃刻空蕩一片。
南陸夏天的雨,就是這樣迅疾如游龍。驚雷不絕,豆大的雨點狠狠砸下來,激起塵埃飛舞。雨幕很快接連成片,將整個葉城盡數籠在瀟瀟風雨中。
以狂風雷電為勢,下出洗刷天地的淒厲。
隔著如簾的雨幕,擂臺上雙方見禮。
臺下的弟子們身上流轉著薄薄的真元,將雨水隔絕。
至於東邊的看臺,連地也沒有溼。
臺上的段崇軒揖手為禮,“請賜教。”
徐光卻問道,“我聽說燃符是取天火而制,雨水不侵,這是真的麼?”
段崇軒怔了一下,他以為對方是單純好奇,於是他誠懇答道,“是的。”
徐光直接回頭對執事弟子高喊,“我認輸!——”
段崇軒徹底怔了,因為……他根本沒想過用符紙。
徐光下臺之後,對他身邊的濂澗弟子說,“反正我透過第一輪已經是僥倖了,對上這種不知道有多少符的,還是讓給青麓劍派那些視榮譽為生命的去打。”
那位弟子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其實,就算打完你贏了,師姐們能放過你?”
徐光看看兩眼放光望著擂臺的師姐師妹們,認真想了想,覺得有理。
段崇軒對著臺下一拱手,轉身就往秋湖趕。
大雨落在秋湖,激起千層漣漪,成群的青紅鯉魚浮上來。湖邊院落群的灰瓦屋頂上水霧迷茫,像籠著一層青煙。
雨水順著屋簷滴下來,連成珠串,打在屋前的石階上。落進此院,就成了肅殺的秋雨。
秋風秋雨愁煞人。
然而此時,煞人的卻不是秋雨,而是雨簾後透出的殺意。
洛明川的手已經握住了劍柄。
他平日很少拿劍,這番動作做下來卻流暢自然。
他目光定在對面的屋簷上,那裡立著一個人,青衣長劍,神色是令人心悸的漠然。
風雨避退,不能近他身前三尺。
沒人看清他是怎麼來的,似乎只是一眨眼間,他就憑空出現在那裡。
殷璧越從前在院中佈下的陣法,四處傳來陣旗的撕裂聲,混在風聲雨聲中,格外淒厲刺耳。
一道寂滅與死亡的氣息,籠罩了整個小院。
如果沒有殺過千百個人,不可能有這樣凝實的殺意。
洛明川看見了他的道袍和劍,也認出了這個人,鄭渭。
於是他不再拿劍。
因為他刺向鄭渭的劍,不可能比站在屋簷上的鄭渭,刺向屋裡人更快。
屋裡只有正在破障的師弟。
鄭渭成名那年,還沒有‘抱朴七子’的說法。甚至抱朴七子中的兩個還沒出生。
不同於以修為境界或是與人比鬥成名,鄭渭是以殺人成名。
以至於很多人生出共識,鄭渭的愛好不是修行練劍,而是殺人。
簷上立著的人,目光渺遠,似是在看湖看雨。
因為在他眼裡,無論是破障境的洛明川,還是屋裡正在破障殷璧越,甚至是院牆外步履維艱的段崇軒,都像蜉蝣螻蟻,隨時可以殺死。是不值得看的。
不如看看湖水,看看風雨。
段崇軒未走近秋湖時,就感受到了寂滅如海的殺意。
他開始向小院拔足飛奔,穿過重重雨幕,濺起無數水泊,卻在院牆外被阻。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