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外就醫之後,每月領生活費一百元。據筆者對吳法憲、李作鵬等情況的瞭解,他們當時與陳伯達一樣,也是每月領生活費一百元。陳伯達每月一百元的生活費,其中三分之一用於購書。這三十多元購書費對於陳伯達來說,當然是遠遠不夠的。所以,除了自己購書外,他不得不託老朋友向有關部門借來一部分書。
從1983年2月起,陳伯達的生活費增加到每月二百元。這時,陳伯達購書的費用才稍稍寬裕一些。吳法憲、李作鵬等,當時的生活費,也增加到每月二百元。陳伯達很想有關部門能夠發還他的眾多的藏書。但是,有關部門遲遲未能發還。正因為這樣,我發覺,在陳伯達的書櫥裡放著的書,很多是這幾年出版的新書。
他的閱讀興趣廣泛,偏重於讀那些學術性強的著作。我隨手記下他的書櫥裡的書:*著《資本論》精裝本,《毛澤東新聞工作文選》,《魯迅雜文選》,《毛澤東選集》,曹聚仁著《我與我的世界》,《譚嗣同文選注》,《〈紅樓夢〉詩詞註釋》,《史記》……一本開啟那裡、看了一半的書是《聖經故事》。
陳曉農告訴筆者,父親陳伯達在晚年喜歡文學名著,曾要他特地去買莎士比亞、托爾斯泰的作品。
陳伯達當時已經84歲。他即使在家中,也一年到頭戴著藏青呢幹部帽子,儘管他並非禿子。他的衣服也總是比我多穿一倍,穿著鐵灰色中山裝,藍色鴨絨褲。他的眉角的眉毛很長,視力、聽力都還不錯。他坐在沙發上,跟我打招呼。他事先知道我要來採訪,也看過我的作品,知道我的情況。
我坐在另一張沙發上,隔著茶几跟他相對而談。我說:“陳老,我早在1958年就見過你!”
“哦,1958年,在什麼地方?”陳伯達用一口濃重的閩南話說道。幸虧,我能聽懂他的話。
《陳伯達傳》背後的故事(4)
“在北京大學。”我答道。
於是,說起了往事:在1958年5月4日,北京大學60週年校慶,陳伯達來到北京大學大膳廳,向全校師生作報告。當時,正在北京大學讀書,坐在臺下聽他的長篇報告。
“當時,你帶來了一個‘翻譯’,把你的閩南話譯成普通話。我平生還是頭一回遇上中國人給中國人作報告,要帶‘翻譯’!”我說及當年的印象。
陳伯達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原本是尷尬的採訪,一下子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我開始向他說明來意。其實,他事先也知道我的來意。這位“大秀才”此時引經據典起來,說:“列寧不相信*……”
我當即答道:“我不是為你寫*,我是希望你能夠答覆我的一些問題。我研究過你的著作,也查閱過你的專案材料,有些問題不清楚。你是歷史的當事人。你慢慢地,願意說多少,就說多少;願意談什麼,就談什麼。我信,你對我的談話是會很有價值的。”
他思索了一下,不作正面答覆。他開始反過來問我一個問題。他問我,有沒有看過他關於孔子的文章?
我明白,他在考我。我當即回答,看過,那是你到延安以後寫的。主席(我知道他習慣於稱毛澤東為主席)讀後,還為你的文章寫了三封信,其中的兩封是由張聞天轉的。
他一聽,顯得滿意,知道我剛才所說研究過他的著作,並非隨便說說。
我也就趁機問他,你是怎麼會成為主席秘書的?
這一提問,是我事先想好——從採訪的技巧而言,這叫“切入點”。切入點的選擇,必須非常恰當。我選擇了一個他最樂於回答又最能回答的問題作為切入點。倘若問他“怎麼與*勾結”之類問題,那麼非砸鍋不可。
果真,他非常樂於回答這個問題,說起了是怎樣進延安,怎樣第一次見到主席,怎樣在一次座談會上發言,怎樣引起主席的注意,主席怎樣在那天留他吃飯……
我意識到,他實際上已經在接受我的採訪。他所說的情況,是任何有關的檔案或文章中所沒有過的,是很重要的回憶。我趕緊拿出了筆記本,然後拿出錄音機,放在他的面前。
他一見錄音機,有點緊張起來,說:“我們隨便聊聊可以,不要錄音。”
我只得從命。我明白,這時候不可強求……儘管錄音對於採訪以及儲存資料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他繼續跟我“隨便聊聊”。我請他談他的筆名“伯達”的來歷,談他的筆名“周金”、“梅莊”、“史達”等的來歷。他都很樂意回答。他知道,我能提出這些問題,顯然我對他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