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了。劉胥心中不喜,勉強揖道,“得見先生,有幸有幸。”
李女嬃笑了,像老樹開裂一般,她說:“大王多禮了。剛才在外面側聞大王唱歌,‘獨死不得取代庸’一句,實在悲涼愴惻,讓人低徊。是啊,貴為王侯,這人世間,什麼事都可以僱人來做,獨有死亡,是絕對找不到人代替的,否則,那就不是自己的死,而是別人的死了。不過,大王又何必如此悲涼,臣學過相術,剛才細看大王的容貌,實在貴不可言,有位登至尊之望啊!”她聲音輈磔,宛如劣鋸鋸木,與其容貌可謂天作地合。
劉胥雖不喜歡這刺耳的聲音,但聽她講的內容,精神陡然一振。
趙何齊插嘴道:“大王,李神巫不但會看相,而且擅長巫蠱,只要找到所憎恨之人的生辰八字,由她來祭禱,就可置那人於死地。她產於當年楚國三閭大夫屈原的鄉里,當地的神巫一向非常有名的。”
劉胥脫口道:“真的?”心裡暗暗思慮,如果真有這麼厲害,倒不妨試試。不過當今皇帝陛下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果詛咒他死,似乎大大的不孝,不孝之人,上蒼也不會護佑的。不如讓她祭禱皇帝陛下改立自己為皇太子,這樣心裡就完全沒有負擔了。於是他對李女嬃笑道:“寡人倒沒有什麼仇人,僅有個小小的心願,如果神巫果真願意幫助寡人,寡人就是空舉國之財帛,也絲毫不會吝惜的。”
李女嬃道:“大王如果信得過臣,臣自然願意竭盡全力,效犬馬之勞。臣家在南楚,當地的巫山神女最為靈驗,臣每次祭禱,沒有不達成所願的。臣願意擇吉日為大王祭禱巫山,使皇帝陛下立大王為皇太子。”
她說得也太直接了,讓劉胥簡直有點猝不及防。劉胥假笑了一下,掩飾自己的慌亂,心想,看來這女人果然有些本事,我剛才想皇帝立自己為太子,她馬上就說了出來。不過,難道不能委婉些嗎?劉胥假意道:“寡人豈敢妄想如此洪福,只不過希望神巫祈禱我廣陵國能夠與大漢同衰榮罷了。況且皇帝陛下二十多年前就立了太子,太子也一向溫良恭儉,深得皇帝喜愛。寡人與之相比,無論是德行還是才能,都不逮遠甚。神巫取笑了。”
李女嬃發出桀桀的怪笑:“萬事自有天定,大王就想推辭,只怕也不能夠。前年冬天,丞相葛繹侯公孫賀慕臣的微名,特意請臣去為他看相。那一天是冬至日,京師各都官府寺休沐三天,慶祝節日。那晚,皇太子全家也來到公孫賀的宅邸,臣在晚宴上曾近距離見過皇太子一面,他眉上有一道縱紋,延入眼角,命相微薄,恐怕近年之內就會大禍及身,別說當不了太子,只怕還有殺身之禍呢!”
劉胥心中如擂鼓般亂跳,他喘了口氣,身體不由自主往前傾了過去:“果真如此?”不過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解嘲地說,“即便神巫所見不差,按年齡長幼,也該輪到寡人的同產兄燕王入承大寶,豈能有寡人的份?”
劉麗都輕輕地在劉胥耳朵邊道:“大王,別再猶猶豫豫了,這神巫既然說得如此確定,不如擇個吉日,讓她祠禱巫山,看是否真有效驗。”
劉胥臉色蒼白,呆若木雞。他本來是個敢作敢為的人,身體壯健,性格粗野。但過去的二十年間,目睹了他父親凜冽的治國手段,竟慢慢變得膽小起來。他父親喜好任用酷吏,以摧破宗室為功績,凡是有關宗室不法的獄事,只要官吏敢於殺戮,都能得到父親的嘉獎。在過去的二十年,起碼有十多家宗室,三十多家列侯,總共十幾萬人被大大小小的酷吏殘滅。而這些酷吏最後沒有不被皇帝陛下認為是能吏擢拔升遷的。他的確是有點害怕。他之所以敢於和同產姊姊鄂邑蓋公主勾結,覬覦皇位,一方面是因為誘惑太大,一方面是聽說皇帝陛下身體日漸不佳。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帝,殺戮的戾氣總要減弱一些的吧?他自我安慰地想。於是他對著李女嬃微微點頭,默然不語。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五章 豈意丞相怒逃死正屏營(7)
九月就要結束了,天氣逐漸有些涼意。在當今皇帝的元封六年以前,也就是大約二十年前的這時候,天下的各官府都要準備封印,回家休沐過新年了。因為那時是以十月為新年的,時常會大赦天下,賜百姓家長子爵位,女子牛酒牛和酒,古代饋問、宴犒、祭祀多用牛酒,漢代朝廷有慶,常賜給百姓長子爵位,他們的妻子則若干戶分一定數目的牛和酒。,並允許鄉里大酺百姓合聚飲酒。秦漢時代,法律禁止五人以上的百姓無故群聚飲酒,只有在詔書特別許可下才可以。。現在卻不一樣,南昌縣縣廷正急著等候長安的報文。今年非常奇怪,關於鞫問衛府剽劫案案犯韓孔,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