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生好歹有兩分急智,雖被剛才的情景嚇得呆了,現在卻高聲喊道:“禮成,送新娘入洞房!”
此話一落,徐善然帶來的一撥人立刻湧上來,前簇後擁的將的一身紅裝的新娘子往後堂帶,等堪堪跨過遮著簾子的門檻,還沒等那挑起的簾子被徹底放下,徐善然已經一抬手掀開了遮在自己眼睛上的紅蓋頭。
旁邊登時就傳來一聲抽氣,也不知是原懷恩伯府中的哪個下人,竟不長眼地上來說話:“姑娘還沒有入完洞房,怎的就將蓋頭扯下來了?素來聽聞國公府的姑娘們最是規矩不過的……”
話來沒有說完,已經被走在徐善然身旁的棠心潑辣得甩了一巴掌去。只聽棠心指著那人對身旁的僕婦罵道:“不知道哪裡來的阿貓阿狗竟敢衝撞我們太太,再把這些不長眼睛的人放進來,仔細你們的皮!”又輕蔑地朝旁邊呸了口唾沫,笑道,“一隻眼睛識了幾個大字呢,敢來我們面前扯什麼規矩不規矩?”
這邊的一點小事甚至沒有讓徐善然花時間看過一眼。她已經在飛快往前走的過程中和何守與高嬋說話:“父親母親都使人絆住了?”
“對。”
“國公府那邊?”
“正如之前計劃的那樣,賓客已散,大門緊閉!”
“訊息也已傳遞給我母舅了?”
“已經盡數傳達給在京中的大老爺了。”
徐善然便停了腳步。
她說:“這院中哪裡有高樓?”
高嬋也是第一次來這裡,聞言四下看了看,一時答不上來。
還是從軍中出來的何守飛快地往一個方向指了指: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有先觀察周圍的習慣,現在正好就用上了。
徐善然“嗯”了一聲,緩下腳步,往那高樓走去。這回她並不帶太多的人,只叫了棠心與高嬋一起往前,至於其他人,便去收拾桌子打掃屋舍,又有好大一部分去廚房幫忙準備熱水與紗布等療傷物資。
一系列事情一一安排下去,等徐善然與高嬋一起上了高樓,整日裡環繞在耳畔的喜樂聲終於被清風給吹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那夾雜在風裡,似有若無傳來的喊殺聲。
而眼前也再無那遮住了視線的紅色,只有漆黑長街上星星點點的火光映入眼底,不時亮起一點銀芒,應是刀劍與甲冑的反光。
徐善然至此卻反而徹底輕鬆下來。
她抬起雙手,將扯得頭皮發緊的釵環卸下兩支,又對旁邊的棠心說:“扯得難受,梳個簡單點的髮式。”
棠心剛才雖罵得厲害,現在卻有點欲言又止,不過最終她還是沒有說什麼,快手快腳地為徐善然綰了個簡單的髮髻,只從剛才那一頭珠翠中挑出一隻三色福祿壽釵子斜斜釵上。
旁邊的高嬋這時候神情微肅,低聲問:“有多少勝算?”
徐善然並不回答。眼前的局面雖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她一手操作,但事已至此,她並不能知道這個夜晚的最終結果會是如何。
如果成功,自然一切自此海闊天空。
但如果失敗呢?
邵勁還好,可以嘗試突圍,而她就只能——
徐善然淡淡一笑。
從這裡跳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一發完成發出來的,但是算了算時間估計上午沒趕得及……剩下的那章就留到下午吧=。=
今天會更新完的~
以及這一章算昨天的。
☆、第一三四章 紅色嫁衣(下)
人的際遇永難揣測;就好像再是睿智的人;也不能將明天的一切盡數掌握在手中一樣。
邵勁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穿越,穿越了還會碰到一對蛇精病;碰著了蛇精病就算了;最後自己居然會殺了他們……然後;就一直到現在了。
到他領著一班人;大規模的;殺死另一班人——或者被他們殺死。
本該安靜的黑夜已經徹底被火與血染紅了。
邵勁的身上還穿著婚禮時候的新郎紅袍;袍子下面是比新郎服飾更早穿妥的貼身皮甲,他衝在隊伍的最前頭,面色沉冷;已經忘記自己將手中的長刀揮向多少具鮮活的肉體之中;他甚至沒有時間感慨太多,視線裡映出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腦海裡想著的也只有怎麼從這麼多的人群中衝出去,衝出去——還有人等著他,活生生的,帶著勝利和榮耀凱旋而歸!
又一刀從擋在面前的人脖頸中劃過,但砍過太多骨頭的長刀一下卡在脊椎的凹陷之中,發出輕微“咔”的斷裂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