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代發跡,終是個叫化頭兒,比不得平常百姓人家。出外沒人恭敬,只好閒著在自己家裡當老大。
就在金老大為女兒的婚事憂心如焚的時候,鄰家的一個老頭,對金老大說:“太平橋下有個書生,姓莫,名稽。二十歲,一表人才,讀書飽學。只為父母雙亡,家窮未娶。最近考上太學生,情願入贅人家,此人正好與令媛相宜,何不招他為婿?”
金老大高興非常,就央求這鄰里老人家聯絡。那老人家找到莫稽把情況一講,莫稽雖對那團頭的出身有些猶豫,怕被人恥笑,但終覺得自己衣食不周,無力婚娶,便答應了。
於是金家擇個吉日,送一套新衣給莫稽穿好,備下盛筵,遍邀莫稽的同窗好友前來吃酒,一連熱鬧了數天。莫稽見到金玉奴才貌雙全,喜出望外。
不費一分錢,白白得了個美妻,金玉奴又不惜工本,到處為丈夫購買書籍,供他學習,可說莫稽事事稱懷。
就是他的那些朋友,曉得他貧苦,個個都能體諒他,也沒有人去取笑他。
金玉奴十分要強,如果當時不是硬要嫁個讀書人,也不會拖到老大。她只恨自己家門風不好,要掙個出頭,於是勸丈夫刻苦讀書。
由於有了良好的學習環境,又有嬌妻的督促,莫稽才學日進,二十三歲就被州縣學府作為合格人選,送到京師參加進士科的考試,居然連科及第。
在參加了皇上在瓊林苑特意為新取進士舉行的宴會後,莫稽烏帽官袍,馬上迎歸。
將到丈人家裡,只見街坊上一群小兒爭先來看,指著他說:“金團頭家女婿做了官了。”
莫稽聽了,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心想:(早知今日富貴,就不該拜個團頭岳丈,即使今後養出兒女來,也還是團頭外孫,被人笑話。)
終有些後悔,怏怏不樂,就忘記了貧賤的時節,老婆資助他成名的功勞。回到家中,金玉奴連問他幾聲,他都不答應。
不一日,莫稽到吏部聽候選派,被授為無為軍司戶。“軍”就是州縣一級的行政單位,司戶是掌管戶口帳冊的地方官。從東京出發到無為軍是一水之地,莫稽攜同金玉奴登舟赴任。
金老大異常高興,親自治酒送行,金玉奴也喜氣洋洋。這天來到採石江邊,系舟北岸,月明如晝,莫稽睡不著覺,就坐在船頭玩月,免不了又想起團頭的事,悶悶不樂。
忽然動了一個惡念:(何不把金玉奴弄死,再另娶一人。)於是他走進倉把金玉奴哄出來賞月。
金玉奴已經睡了,但不忍忤逆丈夫的意見,只得披衣出來。
正在舒頭望月,莫稽出其不意把她推入江中。莫稽悄悄喚起舟人,吩咐趕快開船,重重有賞,船出十里之外才停下來,莫稽輕聲對舟人說:“剛才我妻子賞月掉入水中,已經來不及救了。”
把幾兩銀子付給舟人,舟人會意,不敢開口。
無巧不成書,莫稽剛剛移船,正好又有另一條官船停在那個地方。船上乘客是新上任的淮西轉運使許德厚,忽然聽到有女子落水的呼救聲,其聲哀怨,立即叫水手打撈上船來。
金玉奴上得船來,想到丈夫是要害死自己,貴而忘賤,現在雖保住性命,但無處棲身,痛哭不已。許德厚自然盤問,於是金玉奴一前一後細細地敘說了一遍。
許德厚夫婦都感傷墜淚,便將金玉奴收為義女,安排她在後艙獨宿,教手下人不許洩露此事。
許德厚對金玉奴說,他為她作主,討還公道。
許德厚到淮西上任,無為軍正是淮西路的轄下,許德厚是莫稽的上司。
許德厚到淮西后,特地召見莫稽,見他一表人才,應對得體,心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麼會想到他是一個薄情郎!終覺人才難得,決定再試他一次。
於是數月之後,許德厚故意對他的下屬說:“我有一女,頗有才貌,年已及笄,希望能招到一個過門女婿。你們有時間的話,幫我物色一個。”
他的下屬都聽說莫司戶青年喪偶,齊聲薦他才品非凡,堪作東床之選。
許德厚道:“他,我也早就屬意了,但少年登第,心高望厚,未必肯到我家,做上門女婿。”
他的部下說:“莫司戶出身寒門,倘能到你家做上門女婿,不啻是蒹葭之倚玉樹,何幸為之?”
於是眾人紛紛向莫稽勸說的勸說、道喜的道喜。
莫稽如聞綸音,立即應允,欣然道:“此事若蒙各位玉成,當結草銜環相報。”
許德厚又說:“雖承司戶不棄,但下官夫婦鍾愛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