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遂曉得是尿溼了,便換了尿布,把小人摟在懷裡,輕輕拍打撫慰。這時,這個模樣十分俊秀的小男孩兒,向她睜開了蒙著一層霧氣的大眼睛,已經得到舒適與安慰的他,停下哭泣,望著抱著自己的女人,忽然咧嘴,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一個體態豐滿的奶媽這才跑了過來,伸著手把弘曆從小蝶懷裡接了過去。“有勞年妃娘娘……小主子怕是要吃奶了……”於是豎抱著弘曆,向小蝶行了禮,便自退下。已經一歲多的小孩子趴在奶孃肩頭,繼續用漂亮的大眼睛盯著小蝶看了很久。同樣專注的打量也出現在小蝶身上。看著這個可愛的鮮嫩的小生命的背影在眼前逐漸縮小,早已被封存在冰窟裡的被她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忽然開始融化。她的視線很快也變得模糊。為了掩飾,她沒和仍在竊竊私語的兩個女人打招呼,便快步奔出了屋外。走出好幾步,確認別人聽不見,她才敢對著飄搖在秋風中瑟瑟哆嗦扇形葉片的樹流出眼淚。
安息在閒梳院東邊角落的那個墳堆的記憶刺激了她。如果世上真的有奇蹟發生的話,她寧願用自己的命去交換,讓小墳裡的小人兒起死回生,像弘曆一般生氣勃勃。想完自己最傷心的回憶,她又回想起昨晚叫她意想不到的經歷,不禁對著停留在銀杏樹枝頭上原地飛舞的黃蝴蝶悵然失神——
——昨日的事發生在深夜……
她像是預感到什麼大的災難似的,昨天入夜後一直無法安睡。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無數條讓她神經緊張的千奇百怪的想法盤旋在她腦中,讓她早已疲憊的精神仍然不得不繼續保持興奮與擔憂。她一會兒幻想年羹堯會拋開一切束縛單槍匹馬地來宮裡把她帶走;一會兒篤定地猜測年羹堯與她生母楚大娘並不熟稔的關係;一會兒又看見胤禛徘徊在眼前凶神惡煞的臉。最終,被思緒糾纏得沒有辦法的她,只得找來一本翻得破損的詩詞,逼著自己按照上邊的鉛字一個個讀記下去。可是,這樣讓她腦袋暫時得到休息的狀態也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曹老公公就在屋外敲門。
猛地,她從床上驚起,掀開被子,來不及穿鞋,她披了件外衣就衝到門口把門開啟。
“出事了?”她悚然地望著老太監,心砰砰砰跳得異常劇烈。
睡眼惺忪的後者茫然地搖了搖頭,遞給他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說是方才巡夜時一個不認識的太監託他務必立即交給她的。
小蝶謝過老太監,合上門,捏著信,急忙湊到燭光邊細看。甫在一接觸字跡的那一剎那,她如兔子竄跳般的心才變得鎮定。不是他……署名……竟然是謝小風!那個她許久不見又真心相待的好朋友!沒顧得上看信上內容,另一種忐忑的心情瞬間又把她抓住。
小風信寫得很短,但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她在尋求友情的援手,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曾幾何時,我不也是遭遇過類似窘迫的境況嗎?走入萬花樓的那一夜在小蝶眼前重現……是呀,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看來,我報答小風的時候到了。可是,可是她心裡裝著、念著的人什麼時候由那個田先生轉化為害死她姐姐的仇人了?托腮凝思中,小蝶有些疑惑,從筆跡上看得出,信寫得很急,像是在不留有任何空餘的千鈞一髮的情勢下揮筆而就的,看得出來,也讀得出來,小風在等自己救命,救她和允禩的性命。這個訴諸筆端的集中表達出來的意思是那樣明白,臨危關頭,小風不可能把心上人的名字寫錯。而且,似乎作為女人,從來都不會犯這個錯誤,假如真的對某個男人真心的話。
信上說,務必請小蝶在一個時辰內面見聖上,代為求情寬恕。否則,他們倆人的性命將再難保障。
“難道雍正對允禩他們的清算就是始於今年?”小蝶自言自語,“哦,該死!早知道,我就多讀些歷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總是陷入被動又茫然的局面了!”
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始終以追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為目標,不僅對於時下國內外的新聞局勢不敢興趣,就連擁有了五千多年的華夏文明史,也是知道的寥寥可數。就像靈魂楚小蝶只知道年羹堯一生髮展的大致脈絡一樣,她對這個屬於雍正朝的歷史,知道得並不如一個小學生般清晰。雖然此刻,我們的女主角在為儲存的稀少的歷史知識而自怨自悔,但是,一句體現了熠熠光輝的真理還是不得不從我們嘴裡吐出,那就是在很多情況下,不知道不了解,反而是一種幸福。
醫院裡醫生對待絕症病人囑咐家屬隱瞞住病情的處置方式就是說明。正因為不知道不了解自己身患重病,所以病人主觀意識裡仍對自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