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教化妖精的事蹟,便在城中風一般傳開。
無數人去看稀奇,只是卻也壓根不敢真的靠近,只是遠遠瞻仰一番。
當季平安再次從院中出來,在城中吃飯的時候,沿途走過,街道兩旁不時有人投來敬畏視線,還有人拱手行禮。
他只一笑而過。
原來那所謂的鬼宅,無非是一群開啟靈智的山精野怪因那屋子長久無人住,便佔了,夜晚裡來睡。
所以才驚走歷任租客。
倒也不是“重生者”,只是簡單的精怪,連“妖”都還夠不上。
深山中本就有一些精怪修行,只是過往艱難,如今天地復甦,才跟隨本能修行。
季平安雖與妖族宿怨極深,但他不是衛道士,倒也不會對所有妖類都喊打喊殺。
如這般山精野怪,沒有作惡殺人過,且有向道之心,他也不介意隨口點化一番。
若能如北陵城那般養成一個巨柳山神,也能護佑一方平安。
當然,這黃鼠狼就算有朝一日真能修成,那也是至少百年後的事情了。
“嘖,本還想著如何不著痕跡地打出名氣,這倒是比預想中更順利。”
季平安思量著。
接下來一些日子,他每日只在院中讀書修行,偶爾外出吃飯。
縣裡的百姓偶有膽子大的,上來攀談幾句,便如得了高人賞識一般興奮。
黃鼠狼也沒有再來打擾,倒是知禮。
這小縣裡朝廷也都沒什麼高手,最近的國教道觀都距離很遠。
季平安鬧出的這一點小動靜,在凡人眼中是神蹟,但卻還不足以驚動朝廷和道門。
倒是那朱夫子來了幾次,向他請教修行之事,季平安便隨口傳授了一篇養氣的入門法訣。
對凡人而言,也只是強身健體的功效罷了,便也惹得朱夫子大喜過望,時常送來新鮮吃食。
這讓季平安感慨莫名,回憶起當年化凡的那百年。
什麼群星歸位,妖族戰爭,佛主、掌教……諸般翻手滅城的大人物,距離凡人太遠,倒是如這般尋常小事,才找回行走人間的真實來。
如此又過了十日,就在這個月底的前兩天,某個傍晚。
季平安的小宅子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縣裡新來的高人?”
一個穿著樸素布裙,容貌平庸,身材略顯臃腫的中年女人,大大咧咧推開了院門,走到了閉目養身的季平安身前,在他對面坐下。
“‘高人’談不上,只是行走江湖的一朵浮萍罷了。”季平安睜開眼睛,笑著說道。
語氣中,竟絲毫沒有意外。
平庸女人略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神色曖昧地說:
“你不好奇我是誰?找你做什麼?”
季平安笑著微微起身,卻仍舊保持著慵懶的坐姿,抬手拿起那隻朱夫子送來的紫砂壺,一隻倒扣的茶碗自行掀起,將自己湊到壺嘴。
待注滿後,又蹦跳著,將自己送到了女人面前。
“有朋自遠方來,當以禮相待。至於其他,想說時自然會說,何必發問?”季平安放下茶壺笑道。
平庸女人定定看了他片刻,似乎試圖看透他,片刻後,女人笑了:
“我最厭煩你這種故弄玄虛的人。”
季平安雙手交疊,保持微笑。
下一秒,女人收斂笑容,淡淡道:
“開啟天窗說亮話,若我沒猜錯,你是重生之人吧!”
季平安依舊保持笑容,似乎沒有被戳破的緊張與驚愕。
平庸女人眯起眼睛,這和她預想中的反應有些不同。
在她看來,對方身為重生者,一旦被自己突兀點破,必然會有本能的緊張。
甚至會應激施法動手,也不意外。
這都是很正常的反應。
可對方平靜的可怕。
難道自己猜錯了?
可那如何解釋這副淡然姿態?
至於對方是否是道門的人,故意佈下的陷阱,女人在到來前,早已反覆調查過,確認周圍並無道門行動痕跡。
這才直接上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終於,季平安淡淡反問。
這句話。卻也相當於承認了。
平庸女人壓下心中疑惑,重新露出笑容:
“道友若不是,那邊權當我沒來過,若是……”
季平安眼神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