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行出十數里,縱然回首千百次,依舊不見身後有“延西仙子”尾隨的蹤跡,玄奘心意頓涼。
唐僧口中唸唸有詞道:“我多次開罪於她,一則不聽良言忠告;二則罵她為妖精;三則私自做主動用了她從強匪手中搶而來的千里馬,還是兩次。”
他自說自生愁,“唉……依照仙子一慣的脾性,定是氣壞了,再無諒解可言。”
現在,荒漠裡沒有其他人,武贏天完全可以上前去與唐僧結伴而行,“她”之所以沒有這樣做,原因有二。
一是想看看他會怎麼解決眼前的困難。
二則是回應這又一次換馬之事的不滿。
廣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渾,靜穆,板著個臉,總是隻願意呈出一種單調的顏色:
黃色……
黃色……
永遠是灼熱的黃色!
地貌磅礴,彷彿是神的力量在這裡將洶湧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剎那間硬生生凝固。
千里何蕭條!
草木自悲涼的沙漠並非永遠靜止不動,隨著太陽的逐漸升高,地面的熱浪滾滾襲來!
炙熱與乾躁開始統治著任何一個闖入者,視覺與知覺如火如荼,就是想自己淒涼一下都很困難。
既無嚮導,又初涉沙漠。
眼見一座座沙丘緩緩地抬起來,又形成了陡峭的沙壁,唐僧在孤單無伴的情形下不自覺地回想起一些傳說訛言的荒漠鬼話,令他不寒而慄。
佇立高高的沙丘頂端,放眼望去,藍藍的天空,金黃的大地,就是另外一種世界。
細碎的沙子墊在腳下,武贏天最先的感受是和煦的陽光靜靜地潑灑在向陽的沙彎,詩一樣的美!
起初,“她”還很享受沙子的寂靜:捏一把沙子,從手指間流出來,抓一把沙子,拋向天空,笑看它落在腳邊。
可時間一長,愜意終究還是自隱去。
美景與困境交融,武贏天騰起憂慮!
“她”也是首次踏進沙漠,所以最擔心水源的問題,要是沒有水,自己這個有著無上武功的“妖精”也撐不了幾天。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馬踏清秋。”這只是詩人把酒言歡時的矯情之作。
“塞北無草木,烏鳶巢殭屍。泱渀沙漠空,終日胡風吹。”這才是沙漠行者最真實的切身體會。
心情惶惑不安也就罷了,唐僧的眼前還產生了一幕幕的幻覺。
他忽然見滿沙磧間都是軍隊!
乍行?
乍息?
又有無數裘褐駝馬,旌旗大舞。
移形換貌,倏忽千變,遠看極為顯著,漸近則歸微滅。
“南無阿彌陀佛……”
前行不止,誦經不停。
玄奘初疑自己遇到了強盜,後覺是遇到鬼怪,於是拼命用自己的宏願來抖擻精神,頻繁用佛法來安定混亂不堪的心神。
“妖精”可沒這麼多七七八八的雜念,“她”知道這是沙漠中時常出現的“海市蜃樓”。
“哦……蛇!”
武贏天見到遊行的蛇後大喜,落下了擔憂之心。
食蛇之人笑語:“沒有水源怕什麼!只要有活物就能補充水分,死不了,只是有些倒胃口而已。”
約莫走了八十餘里,唐僧總算見到了第一烽。
他松心而道:“南無阿彌陀佛,尋遺蹟無錯,可算走對了路,悟空說過烽下有水,暫時可謂劫而無難。”
烽臺上有衛戎邊關計程車兵,這是偷渡者所要規避的。
此時天色已不早,並且人困馬乏。
於是他尋了條充斥著隆起出一簇簇駱駝草的沙溝,小心牽馬下去躲熱休息,駱駝草的枝上有許多刺,極易扎人。
[夜幕降臨……]
一抹慘紅的彎月高懸在天邊,漠然地注視著這片荒涼之地,帶著幾分冷然和壓抑,西風呼嘯,讓整個沙漠充斥了一股蕭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