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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歌星來到上海時,不知多少女青年趕往萬體館想一睹這位有

西方血統的歌手的丰姿。我記得當時有一家報紙還刊登了這樣的花絮:兩個女青年站在印有

費翔照片的演出海報下,對費翔的眼睛到底是灰色的還是藍色的爭執不下。

這是一種可怕的、致命的癥結。這是另一類的中國人。這種病有兩大症狀:一、在洋人

面前,他們表現得唯唯諾諾,像宋強所說的那樣,極想變成奴隸,並且如果變成之後還欣喜

若狂;二、在自己的同胞面前,他們又出現了某種臆想,他們暫時變成了洋人,漢語變得不

流利了,有些關鍵的詞必須要藉助其它語種的詞彙才能使整個句子連貫起來。

今年三月七日,我去建國門外的國貿大廈與X國汽車公司北京代表處商談一筆廣告業

務。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國僱員,這位看上去不足三十歲的小夥子在我落座以後居然用英語和

我交談——這使我大為驚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建議,問他能否使用漢語,這佯我們可以

談得更到位一些。他說:“在公司內部必須用英語,這是老闆的要求——而且我們也習慣

了。”話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很寬容,同意用母語與我談判。只是在整個過程中他不斷地

插入英語詞彙。比如他轉身吩咐一位下屬(名片上他的頭銜是副主管):“請遞給我一張

paper(紙)。”

我們的四大發明之一快要失去它原來的名稱了。

我們的報紙上有不少文章都提及法國人是如何以自己的文“化傳統為榮的,而且,他們

捍衛法語的決心和自覺性都不能不使我們感動。如果在法國你向一位老人打聽道路,最好不

要用英語,那樣的話他很有可能瞪你一眼然後拂袖而去。在法國請使用法語——這似乎成了

法國人的一個信條。不錯,文明不應該相互拒斥——但是,當某種文明開始對其他文明進行

傾覆和鄙夷時,我們就必須意識到自己具有這樣的權利:捍衛自己的文明!

前些日子,我在《小說選刊》上讀到一篇小說,具體內容忘記了,但裡面有一個情節卻

引發出我的感慨:某外企老闆特別青睞他的一位中國僱員,井準備把他送到國外培訓以便能

回來後擔任更重要的職務。這位老闆帶著喜愛的僱員去吃西餐,不厭其煩地教他如何使用刀

叉。如何喝湯。當僱員用勺舀咖啡喝時,老闆厲聲制止:“不對,把勺放到小碟上端起來喝

——千萬要記住,沒有那種喝法!”(大意)

西方人來我們中國用筷於是種什麼情形呢?簡單他說,怎麼拿的都有,怎麼用的都有。

他們一邊哈哈大笑,為自己在異國的種種嘗試感到趣味無窮,一邊把筷子並在一起去碗

裡撈菜——而中國人則是寬容的,甚至根本不會想到去取笑他們。老外嘛,用筷子笨拙一點

並不丟份。那麼,為什麼我們去外國就非得熟練老道得跟他們無異地使用刀叉,為什麼非要

把他們的姿勢和咀嚼動作模仿得維妙維肖呢?難道刀叉是文明,而筷子只是獵奇的物件?去

他媽的吧!如果要談文明,我只想說,刀叉其實最落後於時代——我們的遙遠的祖先在掌握

瞭如何使用鐵器後,就是用刀切開野獸的肉在烘烤以後再叉起來吃的,西方人只是把刀叉專

門化,而且做得精緻了一些,其間的進步並沒有質的飛躍。而對筷子的使用則不一樣,它對

手的要求很高,對人的協調力也更苛刻——而且,它更具有藝術性以及對和平的象徵性的渴

望。

目前,很多國內的賓館都讓自己的同胞寒心。你打一個電話去賓館時,接線生總是向你

咕嚕一句英語——有的還好一些,後面接著來一句漢語:“你好,XX飯店”。有的乾脆就

百分之百地涉外了。你在前臺計房時告訴你的是XX美元/天,房間裡的訂餐單上的目錄總

是先英語然後在括號裡再寫上漢語菜目——走進賓館你整一個在國外的感覺。我有疑問,如

果這樣理解一個國際化大都市的含義是否太狹隘了一些?處處想到外國人方便,又處處給自

己的同胞設定路障,這就叫走向世界?我看還不如說走向丟人、走向失格更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