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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別說糧食,縱是稍微嫩點的樹皮都被剝食乾淨。這漢子居然能在街頭大食其肉,陣陣肉香隨風飄向遠處,不但那些躲在遠處的饑民們張開大嘴拼命吃風,就是連跟隨在將軍們身後的明軍親兵,亦都嘴饞。

趙率教情知有異,順著袁崇煥的手指一看,卻見是一個小小人手露在外面。心中一陣厭惡,便知道又是遇著煮食嬰兒的饑民。因先向袁崇煥道:“這人是餓的瘋了,在大街上就敢煮食人肉,是以那些饑民聞到肉香,竟不敢過來。”

又向身後親兵命道:“來人,把這人斬了!”

幾個親兵跳下馬去,跑到那黃瘦漢子身邊,一腳將那鐵鍋踢翻,露出一個小小有嬰兒屍身,各人強忍著嘔吐,匆匆將那漢子拖到一邊,兩人架住胳膊,一人拉開頭髮,便待斬他。卻聽那漢子又哭又笑,用力喊道:“這是我的兒子,老子生了他出來,現下餓的前心帖後心,拿他來吃,又待怎地!”

趙率教聽的噁心,連連揮手,執刀的親兵手起刀落,將那人一刀兩斷,頭顱滾落一邊,鮮血灑滿長街。將屍體草草歸在路邊,自有撿屍的人前來收拾,各人又重新上馬,隨同長官上司們出城。

見袁崇煥兩眼帶淚,心中猶是不忍,趙率教亦嘆道:“這邊吃人的事,我都見多少回。咱們的糧餉還能保障,便會略分一些給他們。卻也不敢多分,軍士們沒了吃食,可比饑民難對付的多。適才那些饑民,白天在城內乞食,晚上成群結夥的在四郊遊晃,遇著單身的,便一棒打昏,剝洗燒煮吃掉。就是大白天,也有在城內陰私角落偷吃人的。是以大人在城內時,務請小心,多帶護兵為是。”

“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朝廷不想法子,流賊勢必越剿越多!”

無所謂一笑,趙率教回道:“大帥,還是天啟四年,你就領著咱們征戰遼東。這麼些年過來,還不明白麼?大明,顯然是到了亡國的時候了。河北、山東、河南、山西、川陝,算算現在這些省份,哪一個不是災荒不亂,饑民遍野。以前還有江南的糧米和銀錢過來,現在,嘿嘿,想也別想啦!咱們混吧,卻是不能學祖大壽,他……”

說到此時,趙率教猛然醒悟,不再說話。袁崇煥卻是沒有將他的話聽在耳裡,心中只是一直在想:天下大局糜爛至此,這下一步該當如何,委實需要好生想上一想。”

他身邊護兵只道他還在煩憂,因安慰道:“不管如何,朝廷總少不了咱們的吃食就是。”

見袁崇煥不理,那護兵是袁氏族人,還是從廣東跟隨而來,卻又忍不住嘀咕道:“前幾日接了家信,言道廣東老家那邊風調雨順,百業發達。要是得空能回去看看才好,自從老家出來,可是好多年沒喝上家鄉的井水了。”

河南南陽府地處豫陝鄂交界,自漢朝便是聯絡秦楚之間的戰略要道,乃是聯絡關中平原和江漢平原的四戰之地。

原本的世家公子,開封府杞縣望族,山東巡撫、右僉都御史、兵部尚書李精白之子李巖,此時卻是灰頭土臉,繞過南陽府城,正在這南陽鄉間歇腳。。

他此時二十餘歲年紀,還是在天啟七年時便中了舉,卻是因父親的關係,不能為官,只得在家閒居。其父是魏忠賢的閹黨,李家名聲為之敗落。李精白為官甚是無恥,在魏忠賢得勢之時,偽造祥瑞上報,又曾送金器,上刻:孝男李精白。在家時私設公堂,殘害百姓,其宅後有萬人坑,凡拷打致死者都拋入坑中。其為官為人都是如此不堪,不但士大夫不恥,就是尋常百姓,也是恨之入骨。魏閹一倒,他被崇禎列入閹黨之列,在家監禁三年,家產大半充公。

李巖父親如此,李家在杞縣多年的聲名自然亦受到牽連。好在這李巖為人慷慨任俠,仗義敢言,其父在時,李巖便曾多次規勸,亦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待其父死後,其家產雖大半入公,家宅土地卻是無礙,又頗有些浮財留下。這李巖為贖父過,哪一年都是減免田租,遇到災年,甚至是一粒米都不要人的。凡百姓需著,都是盡力相幫。是以這麼些年下來,杞縣李公子的名聲大好,方園數百里內都知李公子大名。

崇禎五年,河南大災。杞縣縣令遵了皇命,不但不給賑濟糧食,反道每日派了衙差下鄉四處催科,凡是交不起賦的,便用大枷在縣衙門口枷了,一直待交起田賦乃止。

先旱後蝗,眾百姓勉強以稍許的存糧和谷麩、樹皮,甚至觀音土填命。官府不加賑濟也就罷了,還派瞭如狼似虎的衙差四處催逼,光在縣衙門口,旬月間便枷死了數十人。整個杞縣人心惶惶,餓死之餘還怕官府催逼,眾百姓無法,只得向田主們求告,請求借貸,或是放糧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