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老叟已有所察覺,他挺直了腰轉身一看是劉重,便緩了口氣道:“劉公子大清早不在屋裡睡覺,起這麼早作甚?”
劉重忙笑了笑道:“我們讀書人晨時正是做早課的時間,懶散不得,讀書習文,這大好的光景豈容錯過!”
老叟上下打量了一眼劉重,又道:“既是有早課,怎麼跑到這裡來拉梨?”
劉重看了看地上的繩子,又回頭看了一眼老嫗,輕聲說道:“晚輩因見阿公拉梨辛苦,故而想略盡些微薄之力。”
老叟用手在肩頭上揉了揉,一板臉道:“這拉梨耕地又豈是你們讀書人當做的事?”
這時,老嫗也走過來對劉重道:“是呀!你們讀書人都是天上下來的‘文啟星’,將來出門騎馬坐轎,做的都是高人一等的事,又怎麼能在這莊稼地裡受這委屈?再說,你的病剛剛見好,還是養好身子趕考要緊,快回去歇了吧,呆會兒我和老頭子耕完了這幾壟地,就回去給你做早飯。”
劉重聽老嫗提到了轎馬之類的話,便問道:“二位老人家為何不使牛馬耕田,這樣不省得阿公如此辛苦?”
老嫗苦笑了一下道:“這用牛馬耕田的,都是些有財勢的大戶,像我們這荒山野嶺的小戶人家,能墾塊地餬口就已經是老天的造化,又哪敢有心思去討牛馬?”
劉重順著田壟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老嫗推了一把劉重說道:“孩子,這裡的活計不關你的事,聽阿婆的話,快回屋歇著吧!”
劉重無奈,他只好慢騰騰地回到房前,他繞著草房轉到了房後,看見自己的驢兒正在啃食地上的嫩草。劉重上前解開了繩釦,牽著毛驢再次回到房前,他瞅了瞅毛驢,忽然有了個主意,心中暗道:我若將這毛驢贈予二位老人,豈不就省得他們二位老人家出這些苦力?轉念一想:這二位老人家都是耿直性格之人,又心地善良,我若當面相贈,他們必不肯收,看來只好不辭而別才是良策。
劉重想到這,他將毛驢拴在了門前的一棵樹上,然後回屋取出了包裹,這才悄悄離去。
劉重上了大路,他回過頭去向老夫婦耕作的方向回望一眼,遠遠的,只見那老嫗依舊雙手扶著犁杖,步履蹣跚地走在泛起的煙波之中,就如同湍流中逆水的一艘小船,老嫗在悉心地穩著舵杆,而那老叟恰似那拖船的縴夫,埋著頭,每一步都入地三分……
劉重沿著大路走了約兩個多時辰,陽光熱烘烘地烤在背上,他不免出了一身的汗。劉重將包裹再次從左肩換到了右肩,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腹中有些飢餓,猛抬頭,見前方的道路蜿蜒著轉進了一個山口,劉重心中一喜,暗說:若是在山間行路,也許會涼爽許多。
劉重提了提精神,顧不上肚子咕咕作響,他加快了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劉重拗過一道山彎,這才發現,這條路正處在兩座大山之間,碧翠的山谷,隨風送來一縷清新的風,潤潤的,還夾雜著一股芳草的香氣。
劉重行進在山路間,雖然腳下的道路不比山外的路寬闊平坦,可這裡的景緻更加凸顯出了一種盎然的生機,樹上的枝葉兒和路邊的小草也愈加地濃密起來。
劉重畢竟年輕,又是初次遠行,每一處湖光山色,總能使這個剛滿十八歲的熱血青年感到新奇和愉悅,一雙渴求的雙眸,也總能從枯燥的旅途中撿拾出異鄉的風土和諧趣來。
劉重走了一段路,心中暗說:這山裡的路倒是比山外更顯得恬靜自在,我不如邊走邊拿幾本書來讀,老實說,行千裡路讀萬卷書,此言不虛,可若是說進京趕考,這之乎者也才是最要緊的東西。
劉重想到這,他停下腳步,從包裹中取出一卷書,邊走邊讀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劉重從小就是個酷愛讀書的人,而此刻的他一旦擎書在手,他的眼前就彷彿是展開了另一個神奇的世界,而身邊的一切,一下子就都變得黯淡了許多……
就這樣,不知不覺,夕陽已經悄悄地伏在了西山的肩頭,它撲紅的漲圓了臉,好像是剛剛和誰爭吵過了一般。
暮歸的鳥兒彷彿是早已洞察出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們嘰嘰喳喳地在樹上激烈地議論著,不時地還招呼自己的夥伴前來參與……
劉重讀書讀得專心,對於鳥兒在樹梢間的騷動自然是置若旁風,他依舊捧著書,邊走邊吟詠著。
這時,一掛兩匹馬拉著的雙輪花轎從劉重的身後疾駛而來,這馬兒四蹄狂奔,頸項上掛著的銅鈴一路上嘩嘩作響,轉眼間便來在了距劉重三十幾步遠的地方。這趕馬的老漢見有人正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