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
話還沒說完呢,皇帝砰地一聲把茶水給擱在桌上,滾燙的水珠都濺出來了。小春子嚇一大跳,趕忙拿了帕子去給皇帝擦手:“主子沒燙著吧?這是怎麼了,怎麼發這麼大火?”
乾爹不在,他一個人伺候著,還當真心頭髮慌。他這就想溜,臉色發白地說:“主子,要不,小的去給您把姐姐找來?”
心道還是得把乾爹一同請來才成,乾爹伺候皇上這麼些年了,天子的脾氣也摸了個七七八八。有他在,這事就沒那麼棘手。
皇帝氣得眉頭一皺,沉聲道:“趕緊的,把人帶來!”
“哎,小的這就去。”他連連應聲,準備往外走。
哪知道話音剛落,小院裡就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昭陽端著木託匆忙趕來,推門見主子回來了,擦擦汗,把木託擺在桌上,含笑道:“主子,飯菜來了,都是您愛——”
“混賬東西!”皇帝劈頭蓋臉地就開始數落她,“身子好全了?藥湯喝完了?自己都還病怏怏的,誰讓你下灶房了!”
昭陽一驚,一咕嚕又跪在地上,橫豎不論皇帝說什麼,但凡他發了火,先跪著準沒錯。
她哭喪著臉回話:“主子,您這通脾氣可發得叫人心裡不好受了,不是您走之前吩咐小的身子好全了就去灶房給您弄些下飯的嗎?您吃不慣江南的口味,小的知道,前些日子是小的不懂事,病歪歪地誤了您的膳食。小的今兒好了,立馬就去給您弄,您,您這脾氣可叫小的心裡難受得很了……”
她一說,皇帝才記起離開之前隨口說了一通話,只為擺臉色給她看。這麼一回想,他似乎真是這麼吩咐的。
她這神情是受委屈了,跪在地上眼巴巴瞅著他,就差沒哭出來。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日她受人欺負,哭得肝顫寸斷的模樣,心裡像是有人吹了口氣,又用木塞子塞住了出口,堵得難受。
“行了,起來吧。”他洩了氣,再沒火氣可發,掀了碗蓋子,瞧見了裡頭的菜。
玉米窩頭配涼拌野菜叫人食慾大開,醬香乳鴿與蔥花相得益彰,珍珠翡翠白玉湯清淡爽口,白米飯上淋了層現炒肉末,香氣逼人。
他拿著筷子,嚐了一口,舌尖上有令人著迷的味道蔓延開來。
心下千迴百轉,皇帝忽然間有些提不起精神,也不大願意去瞧那丫頭。他這一陣子似乎像個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快,發火的由頭也有些拿不上臺面。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這種情緒化的時刻對他來說太陌生,也不該出現在當皇帝的身上。
他有什麼理由對昭陽發這麼幾通脾氣呢?明明唐突的是他,下命令的是他,轉頭便又責怪的也是他。
他熄了火氣,餘光瞥見她惴惴不安地前來伺候他用膳。她這些日子病的不輕,手腕子似乎都纖細許多。心下一動,他忽然問她:“朕給你那對白玉鐲子呢?”
昭陽一愣,隨即答道:“主子賞賜的鐲子太珍貴了,小的收在枕頭底下,偶爾拿出來瞧瞧,捨不得戴。”
“朕賜給你就是讓你戴著的,壓在枕頭底下不是暴殄天物了嗎?”他抬頭看她,尖尖的下巴,煞白的臉蛋,心下到底軟了,“戴著吧,那玉養人,能替你擋些有的沒的災禍是最好的。朕都說了,磕著碰著也無礙,朕不怪你。”
他不再多言,低頭吃著她親手做的飯菜。飯菜是真合他口味,他比平日裡多吃了許多,心情也平靜下來。
有她生龍活虎地陪著,吃飯都香了許多。他有些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他好像,有些習慣她跟在身旁了。
***
昭陽有些困惑,皇帝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了,自她醒來後打了他一巴子,他忽然脾氣壞了起來,可不過半日工夫,他又變成了那個好脾氣的皇帝,只是話比先前少了些。
她在病中錯過了不少事,在後院裡與小春子說了會兒子話,這才得知這些時日李家上下都天翻地覆了。小春子說話繪聲繪色的,悄聲告訴她皇帝可算是為她出了口惡氣啦,那李家大爺現在可就是個“那個”。他在褲襠處比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嚇得昭陽臉都白了。
人沒死,可那東西沒了,這對一個色膽包天的人來說當真是世間最殘酷的刑罰。
可後來又遇著了趙侍郎,她聽說這些事都是他去官府處置的,便又厚著臉皮上前打聽:“我聽小春子說,是您幫皇上處理的李家那事?”
趙孟言點頭,上下瞧瞧她:“病可是大好了?”
“謝大人關心,已經好全了。”她感激地笑著,又試探著問了句,“我就想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