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蹙,現出幾條微細而可愛的波紋,接著搖了搖頭。 元越澤苦笑一聲,將與石之軒見面經過講出,道:“他雖掩飾得極好,但我可以肯定他是在借妃暄試探我對青璇的心意。他或許錯過,可今天的邪王,只是一個痛苦悔恨的丈夫,一個內疚慚愧的父親。”
石青璇花容轉白,輕聲道:“你太高看他了,娘臨終前曾警告我,石之軒這個人天生有自我毀滅的傾向,他不能容忍完美的結果,對人對己亦是如斯。就像他對你說的那樣,當他與我娘共醉於愛果情花燦爛盛開般最幸福動人的美滿生活,正是他下手害死我孃的時刻。大隋國由他扶助楊堅而成,亦由他一手摧毀。這是他性格最可怕的地方,千萬不可對他有任何憧憬和幻想。現在他是蓄意令你和我生出希望,正是代表他要毀去一切的先兆,包括他自己在內。他不但立下決心毀滅你,更要毀滅我。”
頓了一頓,又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真好奇你為什麼會把他的話誤解成那個樣子?他借決鬥只是想毀滅自己,因為這是他邪惡和良知不能妥協的天性,就像他毀掉娘,同時毀掉自己。石之軒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從來不懂掌握平淡中見真趣心安理得的生活。只有透過破壞和毀滅,始可滿足他邪惡的思想和心靈。”
元越澤無奈搖頭,石青璇對石之軒成見實在太深,但去年她在石之軒臨死的瞬間又出手制止元越澤,這叫他始終無法想明白。 石青璇的悅耳聲音又傳入他耳中,道:“我這一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在靜修,中間只出去過兩次,一次是魯師喜得貴子,一次是六月初六娘忌辰的時候,我察覺到他當時就在遠處偷聽我為娘吹奏她生前所做的曲子,他的精神沒有半絲波動,這正是他完全入魔,再無半分破綻的徵兆。決戰或許是為了自毀,又或許想在勝利後毀滅一切!這也是他為什麼選在鬼節決戰的原因。”
她的語氣平淡如水,像世間再沒有任何事物突變,能惹起心湖的漣漪。 元越澤不知該說什麼好,石之軒確實是狠辣無情,但打死他都不相信邪王能割捨下對碧秀心的如海深情和對石青璇的父女之情。這純粹是一種直覺,不需要理由,也找不出理由。嘆了口氣,他無奈道:“那我請青璇陪我去觀戰好嗎?”
石青璇愕然地瞧了他半晌,才扁了扁秀美的櫻唇,輕輕點頭。 愁雲慘淡,遮天蔽日,倍添淒寒孤清的感覺。 雷雨即至。 元越澤在石青璇引領下來到距離決戰場地半里許的一處山丘上。已到的觀戰者除了與祝玉妍站在一起的侯希白,以及稍遠一些的安隆等一眾人外,尚有“散人”寧道奇和禪宗四祖道信,另外還有一個木無表情的中年尼姑。對寧道奇和道信點頭示意後,二人來到祝玉妍身側,石青璇淡然點頭問好,祝玉妍沒有絲毫不悅,與侯希白分別回禮後,四人一同望向決戰之地。 半里的距離對這些觀戰者來說,幾乎可以忽略。 那處開闊寬廣的平原坐落在是一個山谷的中心,四周懸崖峭壁,怪石嶙峋,一道瀑布從正前方崖壁處奔瀉漫溢,注入一池清潭,激起翻騰不休的水花,氣勢迫人,轟鳴如雷的水瀑聲遠近可聞。 白衣勝雪,裙下赤足的婠婠閉目盤坐在湖畔,表情恬淡平靜,她的氣息如天似水,彷彿已與自然萬法、天地宇宙融為一體,平和中更見深不可測。 婠婠突然動了,她先是由坐姿改為立姿,然後緩緩升起,完全違返了自然的常規。 不遠處的安隆興奮叫道:“石大哥來了!”
一個小黑點漸漸由遠處變得清晰,正是縱橫天下無人能奈何他的“邪王”石之軒。他一身儒服長衫,負手前行,神態淡然地左右欣賞風景,眼神時而深邃,時而熾熱,配以高挺筆直的身形,瀟灑好看的步姿,竟生出飄逸與邪異並存的怪異氣質,懾人心神。 石青璇纖手不由自主地抓上元越澤的胳膊,輕輕顫抖。親眼所見,她的通明劍心亦察覺到石之軒與從前的不同之處。 數千步的距離,石之軒倏忽走過,似緩實快,充滿詭異莫名的感覺。 婠婠恰好在石之軒來到她身前十丈時完全站起,接著睜開美眸。 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豔眸亮起藍澄澄的奇異光芒,與恰似剛欣賞完周圍風景而扭過頭來的石之軒一雙寒如冰雪,內中又帶點憧憬的熾烈眼神相觸。 一陣強猛的狂風突然颳起,烏雲鋪天蓋地捲來,一時間天昏地暗。 烈風越吹越猛,出好似鬼哭神號的的尖厲呼嘯聲,捲起山頭上的沙塵漫天飛舞,灑向平原;清潭中水浪滔天,宛如漲潮的海水般狂衝湖床,出震人心神的聲音。 同一時間,二人眼神交接的最中間的空間忽然凹陷了下去,形成一個無底黑洞,轉瞬“砰!”
地一聲爆裂開來,聲音充塞天地,方圓十丈內的空氣立即泛起無形有質,顫蕩不休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