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互不相關的二元)立論,或者說其思維模式以“心”、“物”為獨立的二元,研究一個可以不牽涉另外一個。這就是說歐洲(西方)的思維模式從軸心時代的柏拉圖起就是以“主—客”(即“心—物”或“天—人”)二分立論。然而中國哲學在思維模式上與之有著根本的不同,也是在軸心時代就以“天人合一”(即“主客相即不離”)立論。中國哲學的源頭之一可以說是《周易》。在1993年於湖北荊門出土的“楚簡”有一段非常重要的記載:
禮,交之行述也。
樂,或生或教者也。
書,□□□□者也。
詩,所以會古今之詩是也。
易,所以會天道、人道也。
春秋,所以會古今之事也。
這些竹簡大概是在公元前300年前的東西。從這個記載看,“易,所以會天道、人道也”,是說《周易》是研究天道(天的規律)和人道(人類社會的秩序)會通道理的書。這就是說,在中國古代很早就注意到,研究“天”不能不牽涉到“人”,研究“人”也不能不牽涉到“天”,這就是“天人合一”思想。其實在《論語》中也已經透露出這一訊息,子貢說:“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子貢雖然沒有聽到過孔子講“性與天道”的言論,但他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就說明當時人對“人性”(人)與“天道”(天)的關係問題十分關注。從人類社會的發展上看,人們最初遇到的問題就是“人”與“自然界”(天)的關係問題,因為人要生存就離不開“自然界”。所以在中國古代一直都在關注“天人關係”問題。當然對如何處理和看待“天人關係”自古就有各種不同的看法,有的學者主張應順應自然;有的學者認為應利用“天”來為人服務,“制天命而用之”;有的主張“天人交相勝”;等等。但儒家思想的主流多主張“天人合一”。所謂“天人合一”是說“天”離不開“人”,“人”也離不開“天”。為什麼有這樣的思想,可以說其起源很早。我們知道,《周易》本來是一部卜筮的書,它是人用來占卜、問吉凶禍福的。向誰問?是向“天”問,“人”向“天”問吉凶禍福。《易經》記述了這些,所以這就成為“天”、“人”關係的書。後來,出現了對這部書的種種解釋,這就是《易傳》。特別是其中的《繫辭》可以說是對《易經》的一種哲學解釋。既然《易經》所要解決的是“天人”關係問題,那麼“人”和“天”究竟是個什麼關係?《繫辭》就是要回答這個問題。它認為:《易經》這部書無所不包,既包含“天道”、“地道”,也包含“人道”,雖然“天道”表現為陰和陽,“地道”表現為“剛”和“柔”,“人道”表現為“仁”和“義”,但是這三者的道理是統一的,都是乾坤的表現。宋儒張載說:“三才兩之(三才指‘天’、‘地’、‘人’),莫不有乾坤之道也。易一物而合三才,天(地)人一也,陰陽其氣,剛柔其形,仁義其性。”《易》把天(地)和人統一起來看,所以天人是一個相互關聯的統一體。為什麼用“乾”、“坤”來表述“天”、“地”、“人”的統一,這是由於《易傳》有個看法,因為“乾”是指“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坤”是指“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的。因此,“人”對“天地”(天)負有特殊的責任。“人”應以“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精神來擔當天地所要求的大任。張載說,“天道”和“人道”從“道理”上說是統一的,如果要知道做人的道理不能不知道“天地”的道理,能知道“天地”的道理,也就可以知道“人”(社會)的道理。所以宋儒對“天人合一”思想發揮得更加深刻了,例如程頤說:“安有知人道而不知天道者乎?道,一也。豈人道自是一道,天道自是一道?”照儒家看,不能把“天”、“人”分成兩截,更不能把“天”、“人”看成是一種外在的對立關係,不能研究其中一個而不牽涉另外一個。朱熹說得更明白:“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之於天;即生此人,則天又在人矣。” “天”離不開“人”,“人”也離不開“天”。人初產生時,雖然得之於天(由天產生的),但是一旦有了人,“天”的道理就要由“人”來彰顯,即“人”對“天”就有了一個責任。如果沒有“人”如何能體現“天”的活潑氣象,如何體現“天”的“自強不息”和“地”的“厚德載物”呢?所以人應該知道“為天地立心”就是“為生民立命”,不能分割為二。所以《郭店竹簡?語叢一》中說:“知天所為,知人所為,然後知道。知道然後知命。”知道了“天道”(自然執行的規律)和“人道”(人類社會生活的規律),這樣才叫做知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