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了。宗銘的手指停留在他下巴上,神經質地顫抖著,慢慢蜷起,良久閉了閉眼,啞聲說:“對不起。”
超級腦引發的震顫已經平復,微風從半開的窗戶外面吹進來,房間裡瀰漫著秋夜乾爽的桂花香氣,李維斯終於徹底恢復神智,抬手握了握他的手腕。
宗銘一語不發,翻身下床,站在床邊擼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脫掉幾乎溼透的睡衣丟在地上,赤身走進浴室。
嘩嘩的水聲響起,李維斯頭疼欲裂,噁心胸悶,休憩片刻坐起身來,拿起床頭的水杯喝水,手止不住地哆嗦。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從來沒有嘗試過休克的滋味,那種身不由已墜入黑暗的感覺簡直令人絕望,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忍不住地害怕,恐懼,想逃。但他知道宗銘不是故意的,此時此刻,他甚至比他還害怕,還恐懼……
水聲停歇,宗銘披著浴袍出來,走到床邊撫了一把他的頭髮。
冰涼的水珠從宗銘的髮梢掉下來,他身上冷得幾乎沒有溫度。
快十一月了,他不該洗冷水澡……李維斯抬手觸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放鬆些。宗銘的大手滑下去摸到他的下巴,抬起來輕輕摸了摸他喉結兩側腫起來的淤青,眼中氤氳起一種難以形容的,壓抑而痛苦的神色。
李維斯以為他會向自己道歉,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走了。
李維斯靜靜坐了一會兒,慢慢躺了下去,迷迷糊糊睡著了。
後半夜宗銘沒有回來。
天大亮的時候李維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夢裡他走在拉斯維加斯的街道上,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勾著他的肩膀。他們穿過一個個小巷,彷彿在跟蹤什麼人,四周嘈雜而喧囂,小型噴泉被微風吹拂,飄來淡淡的水汽,有人在街邊拉小提琴,“匈牙利狂歡節”奏得風生水起。
他們走進一個大廳,有人向他們解說著什麼,然後忽然傳來野獸怒吼的聲音,一頭巨大的棕熊從天而降,人立起來向他撲來,巨大的嘴巴噴濺出腥臭的唾液,染著紫黑色血液的巨爪狠狠向他揮來!
槍聲響起,有人抓著他的手在尖叫的人群中飛奔,他踉踉蹌蹌地摔倒了,看到地上躺著一具被啃咬過的屍體。
屍體瞬間化作喪失,抱著他的脖子向他臉上啃了過來,枯瘦的帶著碎肉和血絲的雙手緊緊扼住他的咽喉……
“啊!”李維斯大叫著驚醒,幾乎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到,枕頭溼透了,他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
脖子上傳來悶悶的疼痛,昨晚被宗銘掐過的部位紅腫起來,嗓子裡面更是不用說了,咽口口水都疼。
李維斯在床上坐了很久,才緩慢地爬起來去洗漱。從衛生間的鏡子裡,他看到自己臉色蒼白,眼中帶著蛛網般的紅血絲,脖子上有一個烏青的手印。宗銘的手勁太可怕了,估計能徒手捏死一頭牛。
李維斯覺得自己應該憤怒,最起碼應該生點兒氣,但他心底裡完全沒有這種情緒。他恨不起來,也怒不起來,他只是擔心,擔心宗銘會內疚,會自責,會遠離他。
遠離他。
李維斯捏著牙刷的手頓了一下,心裡忽然煩躁起來,一種交織著惱火和後悔的情緒瞬間佔據了他的腦海。現在他倒是生氣起來了,但生氣的不是宗銘,而是生氣昨晚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如果他們沒有回帝都,沒有住進這座房子,甚至沒有動過吳曼頤那張碟片,是不是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他直覺什麼東西被改變了,再也回不去了,他討厭這種改變,他想要從前那樣溫暖平順的日子繼續下去,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李維斯有些氣急敗壞地洗漱著,幾乎捏斷了牙刷,牙齦被戳痛了,他恨恨將它丟進洗臉池,而後又撈起來洗乾淨,扔在鏡櫃裡。
他覺得毛巾十分不順眼,好像和他有仇,洗髮水也超級難聞,彷彿放了無數他最討厭的生薑。他摔摔打打地洗完澡,將洗漱用品一股腦丟在浴缸裡,又像個傻逼一樣把它們重新撿起來擺好。
他拿起了剃鬚刀,總算理智還在,在把自己英俊的面孔弄破相之前放棄了這項危險的工作。
八點五十,李維斯穿著立領t恤從臥室出來,他是在宗銘的衣櫃裡找到這件衣服的,穿著有點大,一看就是偷來的。
焦磊拎著四個巨大的購物袋從外面回來,一臉的陽光燦爛,彷彿沒有切蛋之前的巴頓,對全世界都充滿深沉的愛。他看到李維斯身上寬大的衣服,哈哈笑著說:“你在扮滄桑嗎?領導的衣服挺好看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