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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秐升至嘴邊的話又壓了回去,本來這幾日她一直想著能不能讓褚珩幫忙寫字帖,方才又把這想法縮了回去,想來這要求還是有些過了,她應該和他也沒有熟到這個程度。
褚珩縮回了身子,恢復了原來挺直腰背的模樣。
一半室內被微弱油燈點亮了。
“早日你說有事要問。”他沒來由的來了一句。
虞秐升怔了須臾,反應過來自己的確在白日的時候,想問他一些事。
“想來是要問劉十七的事。”他停了片刻,又道。
白日裡身旁跟著季娘,她便把話收了回去,連她自己都忘了,沒想到褚珩還記得。
“之前一直不得空,今日便都告知你。”他道。
月色西沉,枯枝銀杏上停著幾隻寒鴉,停了須臾後就一鬨而散。
雪色與月色疏影共存,淺淺落落。
“難道望縣軍戶謀逆一事,起因是這孫五?”虞秐升訝異道,她倒是也聽到了望縣一事,只是在她的記憶裡,書評中並無提及皇權傾倒的事情,因而她倒也不是很在意這些。
“是。”褚珩的眉宇蹙了起來,他變得嚴肅。
“那劉十七是為了還孫五清白而來,如今這孫五卻足足成了叛軍頭子,這要如何翻案?”虞秐升提到劉十七時語氣依然不好,想到季娘她便對這劉十七不耐。
褚珩搖了搖頭,半晌也未得一語。
“既是這般,此事還有翻案的可能麼?”虞秐升微嘆了口氣。
軍戶確實可憐,但如今這般,褚珩一心要拉太子下馬,他本就依仗軍功武將,如今此事一起,於他而言,想來唯有避之不及方為最好。
那些軍戶既已造反,且這架勢如今已連奪幾州,想來已是大逆之道,再無挽回辦法。
她忽然有些哽咽,王朝若要覆,那也如龐大的機器一般,是一步一步緩緩傾倒,而非一蹴而成,大陳雖諸多律法已不適如今之變,但也並無到大廈將傾之度,若之後這些軍戶被縛,他們家中的女眷們,想來下場或許會比季娘還要悽慘。
她的喉嚨發酸。
“此事,確實為難殿下了。”她看著褚珩的臉,生硬地說出這句話。
她知曉即使她再如何說,按著褚珩的立場,避之不及才是最好的結果,因而也是他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
褚珩的眼睛一抬,落在了虞秐升的臉上。
寒冰兩點忽然冷澀起來。
“我絕不會,袖手旁觀。”褚珩卻像是知曉虞秐升的心思,他的話前所未有的篤定,連帶著油燈都晃了一下。
這是虞秐升甚少在褚珩言語間能感知到的情緒。
虞秐升抬頭,她有些不可置信褚珩的話。
“可是,若是殿下為軍戶再在聖人面前進言,於殿下有百害而無一利啊,“虞秐升話語急促了些,“冬至宮宴,安西兩千精銳……那般都受如此苛責之罪,更何論如今是謀逆。”
這若是褚瑀談及,想來也不過是受責幾句,可若是褚珩,所受苛責必比那日冬宴更要苛刻。
“許是貼地過近,我做不了鯤鵬。”褚珩卻忽然像是自嘲般垂了垂頭,他身上方才的篤定在這嘲諷中有些沒了。
“做鯤鵬有什麼好,”虞秐升卻笑了笑,“我倒覺得,不如做蜉蝣,蜉蝣之羽,衣裳楚楚,短暫一瞬,燦爛一瞬,此生足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安慰褚珩,卻又覺得,這種安慰似乎出於某種本能。
她好像全然相信了褚珩所言,也主動站在了褚珩的立場開始思考很多事情。
“殿下可是有什麼打算?”虞秐升的問話溫柔了些,方才那一瞬間,褚珩似在某一處距離自己非常近,近得她觸手可及。
而這點距離,便足夠讓她對自己想要得到的資訊再近一步。
“劍南節度使,薛重。”褚珩置下一言。
虞秐升微怔,這是什麼意思?
“渝州刺使,是劍南節度使薛重的妻弟。”褚珩解釋道。
“竟是如此!”虞秐升心頭一驚,她渾身冒了一陣冷汗。
所以褚珩按兵不動的原因,竟是手裡還有這張底牌。
如今劍南節度使已倒像東宮,望縣叛亂一發,朝中一系支援武將皆受影響,特別是褚珩一脈大受牽扯,可如今這張底牌在,那便說明,此事究因,終而指向的還是東宮。
官官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