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刻的困惑和懷疑。
沒見過哪一個罪犯在入獄後還能睡得如此香甜的,而且還是個女人。
還以為把她關上個兩天,就算不哭哭啼啼,至少也會有些恐懼或後悔。
顯然,他低估了她。
叢傑抱胸注視著她好一會兒,終於蹲下推了推她。
“嘿,你也該醒了吧。”
溫喜綾翻過身,仍是睡意深濃,知道叢傑提高音量,她睜開眼,一見到他,所有困盹頓時消失。
彈起身子,空腹的痛苦讓溫喜綾搖搖欲墜,但她卻擺出了備戰姿態。
自地牢上天窗斜斜射進的薄薄日光,照在這間窄小的牢房,乾草堆上塵煙飛揚,讓視線更加慘澹。然而,這樣愁雲慘霧的景象,對照她拿忿怒生氣的臉,卻是亮得令人暈眩。
叢傑有些困惑,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在牢裡關了兩天,她渾身每一處是乾淨的,蓬亂的頭髮沾著幾根乾草,半張臉上一塊青一塊紫的瘀傷,說有多悽慘就有多悽慘,但這些,卻無法遮掩那對炯炯發亮的眼。
天!真是讓人著迷?
如此朝氣蓬勃的一個人,她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著迷間,沒防對方突然一掌揮來,雖然即使把臉偏過,還是被她狠利的指甲劃出一條血痕。
叢傑朝後跳了好幾步,狼狽的抹掉臉上的血。可惡可惡可惡!之前被她又抓又捶的傷還沒全好呢!
這種表皮傷雖然死不了人,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女人撒潑出來的,他底下當差的雖都識趣不提,卻也夠他尷尬好幾天了。
“可惡!”一擊不中,溫喜綾齜牙咧嘴的,卻不知是在罵誰。
“你還想在這兒住下去是不是?”叢傑嗓門也大了。
“全是你這冷血混蛋害的!”
叢傑一怔!他是氣糊塗了,竟忘了眼前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姑娘,縱使她一身男裝,但她那副霸氣凌人、滿口粗話的舉動總讓他輕易就忘了這件事。
她確實是個女人。
男人萬萬不該跟個女人在口舌上爭長短;爭來爭去,不死也半條命!
周遭混雜的聲音蟋唆作響,地牢裡其他被關著的人也都醒了,卻沒有人抱怨被打斷好眠,多數犯人甚至緊靠鐵欄,任臉上像壓餅模那樣壓著也不在乎。
每個人皆睜大眼,屏氣凝神地看著他們兩人。叢傑掃視過四周,內心突然激憤不已。此情此景,簡直是蠢到極點!
他竟成了眾人的笑柄!
“究竟是打哪兒來的潑辣蹄子!”叢傑怒聲罵道,反手捉住她。
“啥蹄子?”溫喜綾聽明白了那話裡的羞辱之意,更加的橫眉豎眼;儘管被對方扣得牢牢,她的嘴卻沒閒著,仍在高聲叫囂:“你這昏官、笨蛋、豬腦袋、白痴、王八、死人骨頭、下三濫!”
“厚……”所有犯人再次從柵欄後發出無意義的聲音,有幾個甚至開始用崇拜的眼神緊盯著溫喜綾,只把叢傑氣得青筋暴突。
“少說兩句吧!你這瘋婆娘到底還想不想出去?”
最後一句話終於讓她靜下,叢傑鬆了口氣,只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她更強烈的掙扎和詛咒。
“你好樣的!總有一天,你會宰了你!”
“好,我就等著那一天。雖然搞不清楚你男女不分是為了什麼,但眼前我沒掀你的底已經很上算了,你可別再鬧了!”說著,用力把她推出地牢,離開那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出衙門,溫喜綾左右張望著,突然停下腳步。
“帶我去哪兒?”
見她不耍狠了,叢傑也鬆開手。
“見個人。”
“不見。”她眯著眼,十足叛逆的瞪著對方。
他是不是聽錯了?
這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由得她如此傲慢擺譜?
“你不見?”他看著她,發冷的聲音顯示再次被激怒。
“就是皇帝老子也看不見,除非讓我填飽肚子。”
“什麼?”叢傑挑眉。
“先吃東西。不讓我吃飽喝足,王母娘娘也不見!”
“牢裡沒給你送飯?”
“送你個鬼!”
這粗魯的回嘴讓從傑洩了一肚子氣。
這兩天,底下的人確實跟他報備過,說這男人婆在牢裡醒了便喋喋不休的罵人,一開口便是半天沒停嘴,吵得所有犯人怨聲連連,連看守的公差都受不了,因此決意餓她兩天,好挫挫她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