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不甘不願的去,懶懶的賣了東西,再倦倦地走回來。他人雖小,力氣卻大,這一來二去,也用不了幾個時辰的時間。他就邊走邊怔忡著,一任著日頭移到了正中,也不覺得肚子餓。
可就任孩子單純的腦子再怎麼想也是無計可施,只是徒添煩惱。平時裡走慣了的路也變得作對起來,路上不時有石子絆了一下腳。更是讓心裡邊有股說不出來的悶氣。惱惱的把石子一腳踢飛。
石子在前面一路跳躍著滾落,卻擾得前面的人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這條路平時裡走的人也少,水滴也沒注意到有人,這時聽到聲響,抬頭見了人,也只是微微一嚇。可這一嚇之後,心裡邊卻有些念頭不安份起來。
倒也不是被人嚇的。這人長相雖然凶神惡煞,眉眼之間都帶著份讓人不怎麼舒服的仄氣。可是那人的衣著,卻是醫士的服飾。而衣旁卻又帶著一柄短刀,晃來晃去的,未免不倫不類,很是礙眼。
大夫在這兒是很吃香的行業,被嚴格的控制著,只有上流的貴族子弟能夠學習,每次看病的價格也自然不菲。加上是世家子弟,就連官府也禮讓一分。
就算是這些個貴族子弟吃不得苦頭,那裡肯下什麼苦功,只不過是混得個皮毛而已,也是炙手可熱,能夠吃香喝辣的。而且整個醫學的精髓也只是掌控在少數的幾名頂尖醫士手中。只為整個皇室服務。而作為賤民的下層民眾,付不出那天價的醫金,是看不了病的,而作為奴隸,更是沒有看病的資格的。除了遇到少數肯出線又出得起錢的主子以外。
要說起來水滴自小長到這麼大,倒是從來也沒有吃過一天藥的。在意識中,藥都是一樣的,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那人傷著又病著,但自那一天之後,倒也漸漸地好了許多。這樣在水滴心裡邊,更無論什麼藥,是藥自然就是個好東西。若是有了藥,是不是會好得更快些。若是他好了,是不是就可以逃出去?可要說是買,他又沒有那份多餘的錢。而且不清不楚的,也買不到。
這念頭一起,心裡邊就開始不安分起來,像有隻小鳥歡歡地撲騰著飛起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向那人多看了幾眼去。
卻也不想到他就算逃走之後又能如何,而那人若是大夫,跑到這樣的鄉下地方,又是有何目的。
那人見只是個年紀尚小的孩子,眼裡邊的光芒只是一閃而逝。神色間卻像是藏了什麼事,也不搭理水滴,只管徑自的走著自己的。
水滴跟在後面,卻也是隻有這條路。心裡邊的念頭是轉了又轉。最終還是隻記得那冷冷不笑的神色在眼前晃。心下一橫,慢慢閃進一邊草叢裡,在路邊的小樹叢裡尋了個地方,把東西放好。再出來,依然是不緊不慢的跟著。
雖說是秋日,夜裡生寒,可白天的太陽是朗晴的豔陽天,時候也剛過中午,這一路走來,也曬得人全身燥熱。路邊正好有條細細溪流。那人罵得一聲這天氣,把身上的事物放在了路邊。走了下去坐到溪邊石上,先擦了把臉,慢慢地喝水。準備歇一下再走。
水滴原本也沒什麼主意,卻也只是不死心的一路跟著。這時見了這等天賜良機,當真是意外之喜,壓下心裡頭那點兒雀躍。假裝做不經意的蹭近過來。靠得近了,偷偷摸摸伸出手去,終究是從小到大都沒做過這樣子的事,不等碰到,那手竟是抖著的。抬頭看看那人依然是彎著腰低頭喝水,壓根兒也沒有看向自己,
稍微定了定神,把那人裝藥的袋子抓在手裡,感受著袋子沉沉的重量,居然是出乎意料的輕鬆。這邊偷偷地退開去,心裡始終是慌的,腳下一絆,弄出些聲響來,這時見那人抬頭看來。心下一慌,撒腿往一旁樹林草叢裡就跑去。聽著身後那人罵罵咧咧的追上來,反而越跑越快,仗著人小身子靈活,倒也叫水滴走脫。
要說偷了一個藥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看病雖然是天價,可說到價格,也不過是空高而已,一般藥草也值不了幾個錢,水滴可不知道這些,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連偷帶搶的事。心裡邊總是慌的,拿到手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也再不敢走大路,只在一邊草叢裡穿行。走出大半又想起東西還藏著,若是空了手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通喝罵的。不得已又折返回來,幸而東西還在。
這樣折騰下來,等他到得家時,已是傍晚時分,比平時裡晚了兩個時辰。家門口卻除了半呆半傻的大伯在門前樹下一臉傻笑的坐著,不見別的人。屋裡也很安靜。
看到那熟悉的破房,心裡邊卻是鬆了一口氣。見現在沒人,也就不用擔心他晚歸的事。叫一聲大伯,把一堆東西放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