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我都沒想到我會認出你,也沒想到那些事我其實並沒有忘記。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轉身逃跑。”
夏末停下來把低頭嗚嗚哭著的小孩摟回懷裡,“我不敢想你會是什麼樣的。憤世嫉俗?孤僻?還是泯然眾人?我能做什麼才能彌補過錯,在別人的人生裡所犯下的過錯?但是你這麼出眾,你只靠你自己就可以這樣光彩奪目,你自己就可以成就自己。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非常驕傲。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要說理由,大概就是緣分,總覺得不管你是八歲還是十八歲都這麼可愛。所以別傻了,別像我這麼蠢。我應該去看你的,一年一次也好,其實你那時候就可以原諒我的,是不是?”
小舟趴在他的肩頭,緊緊地抱著他痛痛快快地哭著,在他的肩頭嗚咽著點頭,“我好想你,真的是好想你。”
夏末摟著他,用力摟緊了他細瘦的脊背,深深地呼吸了他髮絲間的味道,“我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但是你相信我,這些問題我都可以跨過去。我不怪你,不是我大度,是我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小舟抽噎著忍不住眼淚,再也忍不住那些積攢了許多年的話,“我一直都需要你。我等了好久,太久了,你都沒有來接我。我也想要過去,可是我總也過不去。”他痛哭失聲,緊緊地攥著夏末的袖子,“一直到我也成年了,我竟然在想終於再也不會有人要我了。”
“我明白。”夏末喃喃地說,他皺著眉頭用面頰去蹭小舟的額頭,突然忍不住笑了,“我們不告訴任何人,你還做個小朋友,想要什麼時候成年就什麼時候成年。答應你的,這一次我一定做得到。首先,我們回家去準備過聖誕節吧。”
小舟一直在哭,但是漸漸脫力,不僅僅是這幾天的疲憊。他跟夏末摟在一起,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跟夏末這樣接近,但又真實地感受到夏末衣料裡結實的肌肉,他衣領間舒服的味道,聽見他輕輕的嘆息。他知道懼怕分離是永遠如影隨形的陰影,但是在恐懼裡依然藏著讓他幾乎忘記一切的快樂,只要他抓住不鬆手,他就可以回到那一年。
不過還不夠,他不知道是渴望太久還是怎麼了,他還想要更多,更親近,更真實的擁有,想要留下記號,想要讓別人都遠離,不要跟他分享,不要再試圖趕走他。像是被蠱惑了,他抬起頭,盯著夏末的臉,熟悉的美好……他昏頭昏腦地湊上去,心裡卻無比清醒,他在夏末的臉上親吻了一下,鬥著膽,吻在夏末的唇角。
真奇怪,嘴唇是特別的地方,觸碰一下彷彿靈魂都陶醉起來。
夜晚光線昏暗,但是他清楚地看見夏末笑了,那笑容真美好,他幾乎要發起抖來。夏末湊過來很疼愛地親在他的面頰上,真舒服。然後夏末又親了他的鼻樑。接著很不好意思地,彷彿不經意地在他的唇上蹭過。似有似無的吻,他臉紅了,夏末也低下頭,結果額頭又碰在一起。
我愛你?
不是這句俗氣的話,小舟恍惚著,比這句還重要,但是想不起來是什麼。
第39章
一路上兩個人說的有些急切,大概因為橫亙在兩人中間這層有著十年厚度的隔閡終於被打破了。雖說在這一天之前他們竟然都裝作這層隔閡並不存在,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不約而同地想依靠對另一方的格外殷勤來佐證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
祈求原諒,得到原諒。這個主題被兩個人一次又一次笨拙地提起,小舟甚至隱約地覺得自己惹出的這個麻煩,對夏末造成的傷害僅僅是事情的一個方面,當這個變數開始發生作用,另外一個重要的約束卻在釋放。夏末的腳步越來越快,明明是雪夜,他卻像踩著篝火旁的鼓點,邁開大步,越來越開懷,越來越意氣風發。小舟緊緊地盯著他,他的眼睛裡並沒有他想象的晦暗,反而像夏夜裡燃燒的星光。在這種奇怪的狀態下,小舟甚至都沒法再專心責怪自己。
世界是這樣複雜,人也是這樣複雜,所以似乎永遠都沒有必要絕望。當一條線打了結,或許卻抽開了另外一條線,誰都無法知道每一個節點上到底隱藏著什麼。小舟有時候走得急了需要用雙手攏在鼻子和嘴的周圍,不是被凍的,是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讓他亢奮得快要上不來氣。就像城堡尖頂上的雪,就像篝火上搖晃的星光,就像夏末手指敲在琴鍵上時空氣中旋轉起的絢爛極光。
他不是不知道感恩的怪獸,也明白自己絕不能算是一個不幸的人,但他還是無法剋制地想希望有那麼一個人從心底裡珍惜他。他第一次目睹死亡的時候還年幼,體會到的是死亡的真實,如果有一天他也離開這個世界,他害怕自己只是別人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