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沒什麼。”我心慌意亂的說,跑上了榻榻米,走進房裡,一直衝到梳妝檯前面,鏡子裡反映出我緋紅的臉和燃燒著的眼睛,我把手壓在心臟上,慢慢的坐進椅子裡。我的手碰到了他的圍巾上的穗子,我緩慢的把圍巾解了下來,這是條米色的羊毛圍巾,上面角上有紅絲線刺繡的“書桓”兩個字。望著這兩個字,我又陷進了飄忽的境界裡。
這晚,我的日記上只有寥寥的幾個字。
“我戰勝瞭如萍和雪姨,我獲得了何書桓的心,但我自己很迷亂。”
我猜,我是真的愛上何書桓了,在我的復仇計劃裡,這是滑出軌道的一節車箱,我原不準備對他動真情的,可是,當情感一發生,就再也無法阻遏了。這天深夜,我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媽媽也在床上翻身,於是,我溜下了床,跑到媽媽房裡,鑽進了媽媽的被窩。
媽媽用手撫摸我的面頰,輕輕的問我:
“你和何書桓戀愛了嗎?”
“恐怕是的。”我說。媽媽抱住我,低聲說:
“老天保佑你,依萍,你會得到幸福的。”
“媽媽,你曾經戀愛過嗎?”我問。
媽媽默然,好半天都沒說話,於是我又問:
“媽媽,你到底怎麼嫁給爸爸的?”
媽媽又沉默了好半天,然後慢慢的說:
“那一年,我剛滿廿歲,在哈爾濱。”她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人生,一切都是偶然和緣份。那天,我到我姨媽家裡去玩,下午四點鐘左右,從姨媽家裡回家,如果我早走一步或晚走一步,都沒事了,我卻選定了那時候回家,真是太湊巧了。我剛走到大街上,就看到行人在向街邊上回避,同時灰塵蔽天,一隊馬隊從街上橫衝直撞的跑來。慌忙中,我閃身躲在一個天主教堂的穹門底下,一面好奇的望著那馬隊。馬隊領頭的人就是你爸爸,他已經從我面前跑過去了,卻又引回馬來,停在教堂前面,高高在上的注視著我,他的隨從也都停了下來。那時我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出,他卻什麼話都沒說,只俯身對他的副官講了幾句話,就鞭馬而去,他的隨從們也跟著走了。我滿懷不安的回到家裡,什麼事都沒發生,我也以為沒事了。可是,第二天,一隊軍裝的人抬了口箱子往我家客廳裡一放說,陸振華已經聘定我為他的姨太太!”
“就這樣,你就嫁給了爸爸?”我問。
“是的,就這樣。”媽媽輕聲說。雖然在黑暗裡,我仍然可以看到她淒涼的微笑。“抬箱子來的第二天,花轎就上了門,我在爹孃的號哭聲中上了轎,一直哭到新房裡……”她忽然停住了,我追著問:“後來怎樣?”“後來?”媽媽又微笑了一下。“後來就成了陸振華的姨太太,生活豪華奢侈,吃的、穿的、戴的全是最好的,獨自住一棟洋房。五、六個丫頭伺候著……”
“那時爸爸很愛你?”我問。
“是的,很愛。是一段黃金時期……”媽媽幽幽的嘆了口長氣:“那時你爸爸很漂亮,多情的時候也很溫柔,騎著馬,穿上軍裝,是那麼威武,那麼神氣,大家都說我是有福了。但,在我懷心萍的時候,你爸爸又弄了一個戲子,就是雪琴。心萍出世第二年,雪琴也生了爾豪,這以後,你父親起碼又弄了十個女人,但他都沒有長性,單單對我和雪琴,卻另眼看待。心萍長得很美,有一陣時間,你爸爸不拋開我,大概就是為了喜歡心萍,心萍死了,你爸爸哭得十分傷心,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淚。叨心萍之福,我居然能跟著你爸爸到臺灣……有的時候,我覺得你爸爸也不是很無情的……”
我疲倦了,打了個哈欠,我睡意朦朧的說:
“我反對你,媽,爸爸是個無情的人!他能趕出我們母女兩個,就是無情。”“這不能全怪你爸爸,世界上沒有真正無情的人!也沒有完全的壞人,你現在不懂,將來會明白的。拿你爸爸待心萍來說,就不能說他無情,心萍病重的時候,你爸爸不管多忙,都會到她床前陪她說一段話……”媽又在嘆氣:“看到你爸爸和心萍相依偎,讓人流淚。心萍的嬌柔怯弱,和你爸爸的任性倔強,是那麼不同,但他們父女感情卻那麼好。當醫生宣佈心萍無救時,你爸爸差點把醫生捏死,他用槍威脅醫生……”我又打了個哈欠。“他能這樣對心萍,才是奇蹟呢!”我說。
“我和你爸爸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我至今還一點都不瞭解你父親,可是,我斷定他不是個無情的人,非但不是個無情的人,還是個感情很強烈的人。他不同於凡人,你就不能用普通的眼光去衡量他。”
“當他打我的時候,我可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