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的收了錢,和何書桓走了出去,雪姨那對仇恨的眼睛一直死瞪著我,為了挫折她,我在退出去的一瞬間,拋給了她一個勝利的笑,看到她臉色轉青,我又聯想到川端橋頭汽車中那一幕,我皺皺眉,接著又笑了。
“你笑什麼?”我身邊的何書桓問。
“沒什麼。”我說,豎起了大衣的領子。
“冷嗎?”他問,靠近了我。
“不。”我輕輕說,也向他貼近了一些。
“還好沒下雨。”他說。
我看看天,雖然沒下雨,天上是漆黑的一團,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夜風很冷,我的面頰已經冰冷了。
“你從不記得帶圍巾。”何書桓說,又用老方法,把他的圍巾纏在我的脖子上,然後,他的手從我肩上滑到我的腰際,就停在那兒不動了。我本能的痙攣了一下,接著,有股朦朧的喜悅由心中升起,溫暖的包圍了我。於是,我任由他攬住我的腰。我們默默的向前走著。
“依萍,”半天后,他低柔的叫我。
“什麼?”“對你爸爸好一點。”他輕聲說。
“怎麼?”我震動了一下。
“他十分寂寞,而且,他十分愛你!”
“哼!”我冷笑了一聲:“他並不愛我,我是個被逐出門的女兒!”“別這麼說,他愛你,我看得出來。依萍,他是個老人,你要對他原諒些,看到他竭力討你歡心,而你總是冷冰冰的,使人難過。”“你什麼都不懂!別瞎操心!”我有些生氣。
“好,就不談這些,你們這個家庭太複雜,我也真的不能瞭解。”何書桓說。迎面來了一輛腳踏車,以高速度衝了過來,我們讓在路邊,車燈很亮,車上是個穿著大紅外套的少女,車墊提得很高,像一陣旋風般從我們身邊“刷”的一聲掠過去。我目送那車子消失在黑暗裡,聳聳肩說:
“是夢萍,她快變成個十足的太妹了!”
何書桓沒有說話,我們又繼續向前面走。走了一段,我試探的說:“你覺得如萍怎麼樣?”
“沒有怎麼樣,很善良,很規矩。”他說,望著我,顯然在猜測我問這句話的意思。“你沒看出雪姨的意思嗎?”我單刀直入的問。
“什麼意思?”他裝傻。
“你別裝糊塗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如萍愛上了你,雪姨也很中意你呢!”“是嗎?”他問,緊緊的盯著我。
“我為你想,”我故意冷靜而嚴肅的說:“這頭婚事非常理想,論家世,我們陸家也配得過你們何家。論人品,如萍婉轉溫柔,脾氣又好,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型,娶了她是幸福無窮。論才華,如萍才氣雖不高,可是總算中上等,何況女子只要能持家,能循規蹈矩,能相夫教子,就很夠了……”我們已經走到了我的家門口,我停在門邊,繼續說下去。“如萍有許多美德,雖然出身在富有的家庭,卻沒有一點奢華氣息,又不像夢萍那樣浪漫,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種典型是最好的……”他把手支在門上,靜靜的望著我,冷冷的說:
“說完了沒有?”“還有,如萍……”我底下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他就突然吻住了我。他把我拉進他的懷裡,嘴唇緊貼著我的。由於事先我絲毫沒有防備到他這一手,不禁大吃了一驚。接著,就像有一股熱流直衝進了我的頭腦裡和身體裡,我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了起來,腦子中頓時混亂了,他的手緊緊的抱著我,他的身子貼著我,這種令人心慌意亂的壓迫使我窒息。我聽得到他的心跳,那麼沉重,那麼猛烈,那麼狂野。模模糊糊的,我覺得我在回吻他,我覺得自己的呼吸急促,我已不能分析,不能思想,在這一刻,天地萬物,全已變成混沌一片。
“依萍!”他低低的叫我。
我被從一個遙遠的,不可知的世界裡拉回來。最初看到的,是他那對霧似的眼睛。
“依萍。”他再喊,凝視著我。
我不能說話,心裡仍然是恍恍惚惚的。他摸摸我的下巴,嘗試著對我微笑。我也想對他笑,但我笑不出來,我的心激盪著、飄浮著,悠悠然的晃盪在另一個世界裡。他注視我,蹙著眉,然後深吸了口氣說:
“依萍,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的話在我心中又引起一陣巨大震動,他的臉距離我那麼近,使我無法呼吸,於是,我急急忙忙的打了門,一面對他拋下一聲慌張的:“再見!”
我推他,要他走,但他仍然站著注視我。門開了,我閃了進去,立即把門碰上。媽媽不解的望著我說: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