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巴掌。
然而李初的動作比她更快,阻止道:“心蘭,大庭廣眾之下動粗,傳出去恐怕不好聽。”他一手格住她。
杜如墨的反應著實令李初意外,他沒料到溫和的她也會反擊。但她在顧心蘭面前如此張揚並不是他所希望的,因此他沉下臉。
“杜墨,誰準你如此無禮?”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無懼地望向他,心寒於這個男人的無情。
“容之,你快辭退這個無禮的下人!”顧心蘭尖聲怒道。依她的地位,無論到哪都是人人逢迎,何曾遇過這樣事?
“爺兒要辭退我嗎?”杜如墨清冷的一笑,這一笑包含了所有苦澀與不甘。
“你若安份守已,‘記得我說過的話’,自然不會被辭退。”李初一語雙關。
但杜如墨已經忍到極限,她望向他,眼神裡的愛意刻意壓得好深好深,只剩傷痛。“爺兒說過的話,我一字一句都記得很清楚,可惜若要辦到卻是越來越難。”她忍住鼻酸的感覺,沉聲道:“若是爺兒想因此辭退我,那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我留在府裡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
是啊,當初入府是為了攢錢給爹治病;後來留在府裡是因為與李初的愛戀,如今爹已逝,他又移情別戀,她留在王府裡只是徒增心酸,究竟還在希冀什麼?
李初冷靜的表情因她的話有些動搖了,顧心蘭顧著生氣沒注意到,而杜如墨已不想再理會這兩人,拿起竹掃帚,逕自轉身離去。
一夜難眠,李初一大清早,天還矇矇亮時,便由床上坐起。
自己去井邊取了清水回房,就著這冰冷的水簡單地做了梳洗。如墨被調離後,他也不想再找別人服侍,洋叔派來的奴僕,他總放任他們睡到日上三竿,也不願使喚他們。
不是如墨,一切感覺就不對了。
不只她在忍,他也同樣在忍。他雖機智過人,卻很討厭這種複雜的門爭。說他疏懶也好,自私也罷,就如他過去對杜玉山所言的,若事情只關係到他一人,他大可矇混過關。然而事情一旦牽扯到他的親人,甚至愛侶,他便無法那麼灑脫了。
可是為了使眾人能全身而退,如墨就得受苦了。這幾日來, 她的幽怨,還有昨日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無法安然入眠的原因。
雖然他已極力保護她,比如忍痛讓她被調離,淡化與她的關係,免得她身份暴露而引來殺機,或是被人拿來做為威脅他的武器;又或者在她被府裡下人欺負時,不著痕跡地替她去除那些閒雜人等……他做的那些事全是為她好,卻一項也不能對她說。
事實上他也很清楚,那些事都不是打擊她的主因。
真正令她心傷的,是他。
皇上身體幾乎不行了,藥石罔效、氣息奄奄,就怕有個萬一事故便起,這陣子更需要讓如墨離他遠一些。
越想越心煩,他索性推開門,往院外走去。然而,經過院門旁的那棵梧桐時,他陡然察覺這棵天天都看得見的樹有些不對。
上面的紅布不見了?
心念一動,他朝著杜如墨房間的方向飛掠,果然發現所有綁在樹上的紅布,都不見了。
在接近她房間時,他聞到一股焦味,便緩下腳步,臉色凝重地走了過去。
雖然已經猜到,但入目的畫面,還是讓他一陣難受,久久無語。
杜如墨燃著一堆落葉,而原本綁在樹上的紅布,正一條條地由她手中,落入噬人的火堆裡。
“你在做什麼?”他忍不住開口,語氣帶著責怪。
但她卻十分冷淡,並未因他的到來而有喜悅或悲傷的表情,甚至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沒。“爺兒沒看到嗎?我正在燒這些東西。”
“為什麼要燒?如果是因為氣我和顧心蘭——”
她搖頭打斷他,“氣你有何用?只是徒傷心神。我燒這些紅布,是因為我應該再也不需要走到爺兒的房裡了。”
這下很明顯了,她在切割與他的關係。
李初眉頭一皺,“你何須做得如此決絕?我和你說過,你要相信我,眼下我實在無法向你透露太多,但你所見到的我和顧心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苦澀的一笑,終於抬起頭來,那紅腫的眼讓他心裡一揪。
“你一直要我相信,但我什麼都不知道,如何相信?而且只要是關係到顧心蘭的事,你就一直瞞我。”她重重一嘆,“你以為我沒發現嗎?以前無論你和誰談什麼,都會讓我留下來聽,自從顧心蘭出現,你就將我遠遠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