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了自己兩杯冷酒,男人再開口時,已經有些喘氣。脫口而出的話變得尖酸刻薄。
“直說?說什麼?再厚著臉皮向你表白,還是,還是恭喜你飛上皇家的枝頭?”
很好,原來他說的是這個。繞了一大圈子,年小蝶終於明白他所指的事實。所謂的皇家就是指的十四!
她與十四阿哥的傳聞能流到敏貞那兒也就自然能落到方不染的耳邊。
他誤會她並不怪他。
可是,這種誤會卻是以另一個初始的誤會為基礎建立的。這個基礎,就是被方不染單方擴大的愛情。
本身被人喜歡或許是一件足以滿足自身虛榮心的事。被喜歡被愛慕的同時也就證明了自身本來的某種價值,從外在他人方面肯定了自己。至少證明自己並不如每個月最頹廢那幾天幻想來的全無是處。可是,這種虛榮感層層疊疊累加起來,卻足以讓人身心疲憊了。按照敏貞那天的話,四爺,十四阿哥就屬於這類。眼下又更多了原本在一個友誼邊界內的人物,更叫年小蝶心頭沉重。
心思單純的她根本呢容納不下這許多自己感情相屬之外的情意。她只有一顆心,她的愛只能給一個人,她不朝三暮四,她更不左右搖擺,猶豫不定。因此,與其說此時她面臨額外的求愛感覺到困擾,倒不如說是一種過於天真導致的煩惱。從沒真正處理過戀愛糾葛的楚小蝶骨子裡完全與她現在展現出豆蔻年華的外表一致。她根本不知道該先從哪處著手處理。
這也完全符合她有些大智若愚的天性。從那天與敏貞對話推論出逃避成為十四福晉逆否命題的戰略性策略開始,就只有些粗線條的概念浮現在她心底,至於細節之處究竟如何具體施行,卻是暫時一點兒找不到方向。
因此,聽到方不染欠禮貌的挑釁之後,她雖然很想立即理出頭緒,可仍然不得要領,一團亂麻。著急間,不妨又被捉住了手,
那頭道:
“小蝶,別嫁他……阿哥能給你的,我方不染有一天也能給你!”朦朧著眼,他顯然醉了。
這時,她終於理清思路,首先應該表明兩人的立場,分清渭涇;再來表述自己的態度,闡明絕非攀附權貴之人。張開嘴巴,正預備開口,門簾突然“譁”地一聲被挑開,不該出現的聲音偏偏降臨。
“小嶽子,這麼神神秘秘地找我,有什麼急事?”說話的恰恰是剛被失戀男人提及並嫉妒的物件。十四阿哥胤禎大呼小叫著闖了進來。剛接觸到年小蝶驚喜的目光定格到圓桌上交疊在一處的手之後,立即變了。
冷著臉,繃緊眼角足以凍死人的寒冰,一個箭步跨到兩人桌前,一把揮開還沒有反應過來醉態畢露方不染的手,拽過少女用結實的胳膊環繞住。氣勢洶洶地朝被甩得趴在桌上的男人發難:
“皇阿瑪總在我們這些阿哥面前誇獎你,說你除了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超群智慧,更是舉止得當,言行合禮。嘿嘿,沒想到,竟是叫閱人無數的皇阿瑪看走了眼!你……堂堂翰林學士,就是這樣舉止得當,言行合禮的嗎?”說完,一口唾沫吐到了醉漢的臉上。
“什麼運籌?什麼合禮?哈哈……哈哈……”方不染眯著眼脖子後仰,頂著額頭上那塊口水,頭靠身後長椅內,在身體軟倒的同時目光迷離地盯著十四,似乎已經分辨不出他是誰了。
無法忍受這種輕狂的胤禎更氣,一手摟緊懷中少女,另一手一拳擊中男人的下顎,沾著鮮血的拳頭飛快地在他臉上脖子上飛舞。
掰開他的手指,年小蝶連叫數聲企圖阻止,卻只換來施暴者更加惱怒的瘋狂。以至於最後竟是連腳也用上了,提起腳背,從長椅上踹下那個一團爛泥的身體,不屑地撇著眉梢,猛力踩住,好像糟踐的不過是個尋常發洩的事物。
“該死的漢狗!你活該!自找的!”打得發狂的他徹底鬆開少女,對著蜷曲在地的方不染一陣拳打腳踢,雨點般的攻擊直到面臨少女以身體作為阻擋後才得以停止。
“你這是什麼意思?”十四退後一步,輕鬆拽起半跪在地的少女,提到眼皮下,氣得滿臉猙獰,
“你這是在向我表態嗎?還是在示威?是我想錯了,原來不是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是你們原本就蛇鼠一窩!”
“哼,”一聲譏誚傳自她小巧挺立的鼻樑,
“他是蛇是癩蛤蟆我是鼠,那你是什麼?和我們一同呆在這個屋簷下的東西,不也是禽獸一個?”
氣瘋了的十四揚起巴掌,已貼到她的下巴,卻在她閉上眼的瞬間停住。為那長長濃密顫抖的睫毛而心軟。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