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屋簷,眾人閃身,原來是個銀色面具。
月光下,少年的容顏被鍍上了一層白霜,清冷的,無喜也無愁。
楊林忽然笑了:“真是我所見過的最俊的一個孩子啊——”
眾人心道,還是大王厲害,三下兩下就把那小子的面具給挑了。
“大王!”一個男孩闖進後院,驀然失聲。
在他的大呼中,楊林捂住胸口,砰,鐵棍摔落,人也隨之掉下簷來。
所有人大驚失色。
阿良飛身而上,一把抱住他,另兩人也攏了上來,將楊林圍住。
“我殺了你!”男孩衝上屋頂。
“阿讓,回來。”楊林咳一聲,血沫湧了出來。
阿讓遲疑。
開始渙散的目光掃了眼身前幾人:“阿良阿恭阿儉阿讓……還有死了的阿溫……我待你們,其實並不好啊。”
“大王!”阿良輕喚,聲音哽咽。
“溫良恭儉讓,咳,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呢。”楊林笑著,“不要……怪那個人……”目光移到了屋頂上如神的少年:“我其實……其實……很高興,自己能培養出這麼出色的人哪……”
“大王!您別說了!”
“我很……”累了。餘下兩字含在嘴中,豹目低垂,灰眉微斂,叱吒風雲,讓多少英雄折腰含恨,又讓多少先臣談之色變的靠山王楊林,隋文帝楊堅的兄弟,楊廣的親叔叔,隋朝開國五老之首,含笑而終。
“大王!”阿良阿恭阿儉阿讓四人終於落淚。
“你!”阿讓大叫:“雖然大王一再派人暗殺你是他不對,但你……”有些羞愧,卻仍一鼓作氣喊了出來:“但你不都容忍了嗎?為什麼突然要殺他?他畢竟是你義父啊!”
少年一直佇立不動,他看著楊林,澄澈的眼底閃了又閃。
“你說話呀!”阿讓一跺腳,這個人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什麼也不說!
“雖然傷不了我,卻可能連累了她。”
拋下一句,少年自院門走了出去。
阿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累他(她)?男的他還是女的她?他(她)又是誰?
踏出院門,一隻手自門邊攔了出來:“羅兄弟。”
“是你。”
單雄信指指院內:“楊林是鄭王座上賓,你卻殺了他,這如何使得?”
士信不發一言,向前直走。
“而且——他是你義父?”
士信腳步一頓,雄信突然冒寒,道:“算了算了,殺就殺了罷,反正他也不過是強弩之末,並無多大用處。我替你擔著就是。”
士信停了下來:“謝謝。”眼前這人還不知道他抱著必走的決心,卻仍願為自己分憂,確實是條講義氣的好漢。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還有事?”
“這個,”雄信搓下手:“是這樣,今天我出城應戰,豈知那叫陣的是個非常厲害的紫臉醜鬼,我敵他不住,左思右想,這整個洛陽城中,怕也就你羅兄弟能打得過他了。”
“他叫什麼名字?”
“自稱尉遲敬德的,熊得不得了。”
“好。”
“嗯?”
“明日我出陣。”
第二日尉遲敬德依舊來叫陣。
這次沒叫兩下,就見城門怦然大開,一行十二匹黑色駿馬井然有序的踏出門來。
馬上騎士均是戰甲護身,頭罩銀盔,端的凜然英爽。
他心道,不料想王世充還有這等軍士,先前確實太小瞧他了。
正方思忖著這十二騎是要單挑呢,還是群架的時候,騎士們刷地分成兩排,迎出一個人。
他不懂文人們那些清詞雅句,只暗奇這人咋的長得比畫上畫的還漂亮!
但聽那人問:“你可是尉遲恭?”
“然也。你是誰?通個名來聽聽。”
“我叫羅士信。”
“原來你就是羅士信!來得正好,我專門拿了你立功去。”說著鞭子就揮了過來。
士信舉槍格開,回手馬上一槍。
敬德未曾招架,見一槍剛過,另一槍又跟來,連忙閃身。
士信一連六槍,尉遲恭手忙腳亂,別說使鞭,身子都來不及閃,叫聲“不好”,得兒得兒趕緊拉了馬就往回跑。
單雄信在城上看見,立刻提兵殺出,唐軍一時沒來得及防,被衝了前鋒,還好世勣在後方指揮若定,鄭軍殺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