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的眼睛細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但他知道他此刻要做的事情是什麼。他很快放下了風荷,揚高了聲音笑道:“娘子,為夫去看看吟蓉,她膽子小,你先歇著吧。”
“嗯,爺去吧。替我問候柔妹妹。”她亦是笑得開懷,回頭就得把門關了,他睡哪裡就不是她管的事了。
杭天曜神色中閃過慍怒,卻沒有說話,興沖沖往外跑去,還一路高聲問道:“可是確準了,幾個月了?”
風荷看著門上的氈簾飄動,一下子如釋重負,懶懶地走到床邊靜靜坐下。這個男人不好應付啊,以後要怎麼辦呢?相比較而言,一個妾室的懷孕還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夫君可是克子呢,誰知道這個能不能平平安安生下來?
葉嬤嬤、沉煙、雲碧等等九個人一齊湧了進來,眼含焦急:“小姐。”
雲碧嘴快,心裡藏不住事,面色忿然:“小姐,姑爺大婚之日就去了姨娘房裡,把小姐一個人丟在這裡,這也太過分了。”
“雲碧。”葉嬤嬤趕緊喝止了她,依她的想法,小姐此刻應該很不開心才是,雲碧這話不是火上澆油嗎。她慈愛的笑著:“這裡不是董家,以後記得都改了口。少夫人,姑爺年紀不小,這是他頭一個孩子,緊張些也是正常的。時辰不早,少夫人歇了吧。”
“嬤嬤,你們的住處可都安排好了?”風荷只是輕笑,她不能說自己對於杭四這回的離去很滿意吧。
“少夫人快別為我們操心了,都好著呢。今晚留誰值夜?”葉嬤嬤見風荷沒什麼不快,方安下心來,小姐可不能第一天就給人留下善妒的話柄啊。
風荷看了看,只沒有老太太給的銀屏錦屏和杜姨娘給的落霞,不由笑道:“就讓含秋帶著青鈿在隔壁小耳房裡歇了吧。銀屏錦屏和落霞呢?”
葉嬤嬤一怔,神色中閃過凌厲,倒是沉煙笑著回道:“落霞身子有些不適,奴婢讓她先去歇了。銀屏錦屏正與屋裡其他幾個小丫頭說話呢。”
風荷帶來的人都在這裡,說話的小丫頭自然是杭家的人了,這兩人手腳不慢嘛,第一天來就開始呼朋喚友了。杭四少平日從不曾一個人歇在正屋,都是去各個妾室屋裡,是以他身邊不留伺候的人,去了哪裡就由姨娘伺候,正屋的幾個小丫頭還是大婚之前撥過來的,也就管管外頭的灑掃等事。
“罷了,大家都累了,快去歇了吧,明兒還要早起呢。”風荷撫額,說實話,喧鬧了一天她的頭真有幾分痛了。
幾個人一聽,打水的打水,鋪床的鋪床,都忙開了。
風荷梳洗過後,一沾著枕頭就睡了。她向來注重養生,極少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第二日,一覺醒來,外邊還是漆黑一片。風荷摸索著坐起身來,含秋聽到動靜,掌著燈燭快步進來,問道:“少夫人需要什麼?”
“你給我倒一盅水來,我有些渴了。”風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懶懶的說道。
含秋先倒了一盅溫水,風荷漱了口,第二盅才是喝的。
“什麼時辰了?”
“才寅正,少夫人要不要再睡會。”
“還是起來吧。還要收拾出回頭敬茶時送給各位小姑小叔侄女侄子的禮物呢,馬虎不得。”風荷擺擺手,自己披了衣服就要下床。
含秋忙揀起早就放好的衣物服侍她穿上,一面笑道:“哪裡還等少夫人吩咐,嬤嬤昨晚就帶著沉煙姐姐翻咱們帶來的箱子,已經依著少夫人的意思一份份規整好了。一會子出門只要記得帶上。”
“還是嬤嬤有心。你和青鈿晚上有沒有睡好?我雖是在杭家,但一切和在董家時一樣,晚上等閒不要人伺候,你們只管睡著,若有事也會叫你們,別整晚守著。”風荷任由含秋擺弄著身上繁雜的喜服,心下暗暗嘀咕,好在是冬日裡,不然穿上這一身不把她給悶死。
青鈿端著銅盆,盆裡大半盆溫水,微雨也跟著進來了,三人一起給風荷梳洗。
“少夫人就是體諒奴婢們,值夜一向是幾位姐姐帶著奴婢幾個輪換著來,總共好幾天才一次,能累到哪裡去。”說話的是微雨,原也是寒薄人家的小姐,幼年時家裡遭了難,她被叔叔嬸嬸賣了,恰好風荷挑中了她。自來了府裡,也沒吃過什麼苦,其餘都好,只是偶爾有些要強。
含秋給風荷梳了一個牡丹髻,頭上插了一支金累絲鳳釵,每個鳳須微微顫動,一時間金光閃耀。
“哎喲,這怕有七八兩重吧,含秋,你想壓彎我的脖子啊。”風荷小聲驚呼,她自來喜歡輕便雅緻些的首飾,鳳釵這種頭飾幾乎從來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