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向以天下為己任。對皇帝如此自甘墮落的行為自然深感痛心。他憤怒地捶了一記桌子,把花晴風嚇了一跳。連忙把獻寶似的捧在手裡的公函往回縮了縮。
葉夢熊長長地吁了口氣,緩緩抬起眼睛,對花晴風淡淡地道:“什麼事?”
花晴風趕緊把葉小天的那份公函又遞了上去,道:“大人,這是臥牛嶺吏目葉小天呈報大人的一份公函,您看……”
葉夢熊接過公函。正眯著眼睛仔細地看著,門口突然閃進一個人來,腳下極是輕快,狸貓一般,到了近前也不說話。就把幾份公函輕輕放到了桌上。
花晴風側目一瞧,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來的這個混帳東西當然就是他的寶貝小舅子蘇循天。蘇循天鼻孔朝天,對他姐夫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花晴風看在眼裡,更是氣悶。
蘇循天這個混帳小子在他做了撫臺大人師爺後,從臥牛嶺巴巴兒地趕了來,向他好一番哭訴:什麼葉小天並不重用他了啊,在臥牛嶺受人排擠啦,現如今臥牛嶺群龍無首,他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了啊……
蘇循天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一番哭訴,哭得花晴風心軟了。這世上誰是真心對他好的?當然是自己這個姐夫,實打實的親人,葉小天那種外人,靠得住嗎?
花晴風利用他給撫臺大人當師爺的機會,把內弟蘇循天也給辦到了撫臺衙門,做了撫臺大人面前的書辦,掌管文書、核擬稿件。
葉夢熊作為一方封疆大吏、軍、政、司法一把抓,師爺相當於參謀,而掌案書吏就相當於秘書。花晴風和他內弟蘇循天在撫臺衙門扮演的就是參謀和秘書的角色,問題是等他把內弟給辦進撫臺衙門,才發現這個王八蛋是吃了鐵秤砣,居然還是一門心思地在為葉小天做事。
眼下,花晴風剛剛把一份眼藥遞到了撫臺大人案前,蘇循天就跑來遞上幾份公函,花晴風馬上就猜到,必定與葉小天有關,否則他這個沒良心的小舅子,才沒那麼積極。
果不其然,蘇循天遞到葉夢熊面前的正是銅仁張氏的張孝全向撫臺大人供認幾大土官合謀,意圖殺害葉小天的罪狀。還有一份則是石阡楊氏土司楊蓉供認罪狀的公函。
與此同時,張孝全還遞交了一份奏章,向朝廷請罪。自請貶謫為同知,並推舉於珺婷為知府、戴崇華為監州。石阡楊氏則提出願將司法之權上交朝廷。
葉夢熊之前已經接到過京裡喬翰文的來信,知道葉小天已經答應與他們配合,共同對付野心勃勃的楊應龍。如今葉小天和楊應龍雖然尚未直接交手,葉小天現在也不具備同楊應龍交手的實力,但是在他背後站著朝廷這個龐然大物,銅仁、石阡兩地的政局變化關係著他們在貴州的整個戰略佈局,也是他們要擠壓楊應龍成長、擴張空間的一個關鍵。
此時看到這幾份公函,葉夢熊自然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葉小天的推動。葉夢熊不禁撫須微笑起來,因為皇帝怠政而產生的不悅也減輕了許多。
他們曾經想把改土歸流的葫縣當成朝廷楔進貴州的一枚釘子,可惜功敗垂成。但現在看,卻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朝廷有心把葫縣當成楔進貴州的釘子,失敗了。可無意之間,卻在一致對外的土官們中間插進了一根釘子――――葉小天。
這根釘子要利用好,可不能讓它折了、彎了,要好好栽培、才能大加利用啊……
花晴風失望地看到,撫臺大人的臉色多雲轉睛,心中好不沮喪。當撫臺大人伏案疾書,他和蘇循天悄然退到書房外面時,花晴風按捺不住地質問蘇循天道:“循天,我一直弄不明白,你我乃郎舅之親,我對你又一向不薄,為何你卻屢屢攘助外人?”
蘇循天本欲不理,可走了兩步,終又站住,回身看向花晴風,肅然道:“姐夫,你在撫臺大人身邊,可以瞭解到許多常人所不知道的內情,難道你還看不出,葉小天正氣運如虹?
你看不出朝廷和撫臺大人對他青睞有加?你看不出葉小天能在銅仁攪風攪雨,是因為有安、宋、田三家明裡暗裡的支援他、或者牽制著楊應龍,這才為他營造瞭如此局面?
姐夫,得道者多助啊!我書讀的比你少,都明白這樣的道理,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在葫縣時,順逆之間,你素來不言不動形同木偶。我一直覺得,你太過懦弱。
可……那時的你也僅僅是懦弱而已。現在的你呢?怎麼做逆於形勢,你就偏要去做什麼!比起懦弱,這種愚蠢才是不可救藥。我也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偏要跟葉小天一直過不去?”
花晴風啞口無言,蘇循天搖搖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