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徐不緩的說著。老人家的口才不錯,只把安陽伯一家說得可憐無比,彷彿個無家可歸的苦逼難民,“想在內城置辦個像樣點兒的宅子,更是要幾萬兩銀子。再加上一應器具、擺設,沒個十萬兩銀子根本拿不下來。”
陸離沒有任何表示。靜靜的聽著老夫人訴苦。
老夫人高坐在羅漢床上,說了小半日,嘴巴都有些幹了,可見陸離絲毫沒有反應,心中不禁暗罵:果然是個不孝順的賤胚子。若是換成她的元兒,見自己這般為難,早就貼心的上來幫忙勸解了。哪像陸離這個混小子?竟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陸元果然是老夫人的“孝孫”,從老夫人放慢的語速中便察覺到了她的不適,忙親自起身給老夫人添了杯茶。
“還是元兒孝順!”
老夫人輕啜兩口茶水,眼角的細紋裡都帶著滿意的笑意。
陸元沒說什麼,恭敬的點了點頭,而後坐回椅子上。
坐下後,他扭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弟弟,眉頭微蹙,沉聲道:“二弟,祖母說了這麼多,你就沒有什麼想法?”
陸離心中冷笑連連,真不愧是老夫人一手教養長大的“好孫兒”,果然與老夫人一樣的無恥,都是“既想做婊子、又想要貞節牌坊”的貨色。
怎的,想把他陸離賣個好價錢,還不想承擔逼迫孫子的罵名,竟要讓他“主動”站出來為祖母解憂嗎?
陸離自覺腦袋沒被驢踢到,他故作不解的看向陸元,詫異的問道:“想法?什麼想法?”
說著,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額頭,道:“唉,祖母說的是,這京城的房價確實高了些。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呀。物以稀為貴,應天的世家、權貴都要搬來內城,可內城就這麼點兒大,這宅子的價格自然是一路飆升啊。”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無奈的攤攤手,嘴裡嘀咕:“可惜小子無用,一不是順天府尹,二不是宅院的主人,對這京城日益攀升的房價,也沒甚奈何啊。”
這廝在裝傻!
陸元一口氣噎在喉間不上不下的,他就不信陸離會不明白老夫人說這番話的意思,陸離卻故意東拉西扯,擺明就是在裝傻啊。
其實不只是陸元這麼想,老夫人、陸三老爺、陸文、陸繼幾人也都明白。
可明白歸明白,誰也不肯將這話說破。
正如陸離想得那樣,老夫人這些人既想把陸離這個陸探花賣個好價錢,又不想承擔什麼罵名,只得一味訴苦,希望陸離能“深明大義”的主動站出來。
只可惜,陸離還沒有傻到為個不相干的人犧牲的地步,當然不會自己跳出來。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戾氣,旋即又恢復到方才的模樣。繼續嘆氣:“唉,離兒說的也是,物以稀為貴嘛。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法子。前些日子我命人出去尋訪了一番,還真找到一處合適的宅院,主家也有意要賣,就是價格稍微高了些——”
還不等老夫人說出具體的價錢,陸離已經撫掌慶賀,“哎呀,真是太好了,祖母趕緊通知舅公命人前來處理啊。孫兒可是聽說了,內城的宅院不好找,好容易有個合適的。人家主人也未必肯賣。如今有這般好機會,舅公可要趕緊下手才是。”
老夫人皺眉,這不是廢話嗎,誰不知道要抓住機會,可問題是齊家沒錢呀。
而陸家。幾年前還完了國庫欠銀,以及前兩年的靖難之變,家中產業縮水三分之一,且還要維持一家體面的生活,另外還要留出打點門路的銀錢,根本沒有多餘的銀錢支援齊家。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陸家有錢。定國公陸延德也不會把錢借給齊家。
誰都知道,齊家已經敗落了,從安陽伯到幾個兒孫,竟沒有一個有出息、肯上進的。把錢扔進齊家這個無底洞,無異於肉包子打狗。
最重要的是,陸延德與齊家並沒有血緣關係。礙於宗法,陸延德對安陽伯這個便宜舅舅還算尊敬,但也僅止於表面上的尊敬。
想要陸延德拿出五分之一的家產去幫齊家,根本就是白天做夢也不可能出現的場景。
陸三老爺見老夫人卡殼了,想了想。笑著答話:“是呀,良機不可失,舅舅那邊確實需要趕緊出手。”
說完這話,他話鋒一轉,將話題扯到了陸離身上,“對了,離兒,聽說你與謝翰林有些關係?”
陸離瞳孔微縮,心中暗暗升起警覺,面兒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是呀,早些年我去揚州,一時不查險些被歹人算計,正好遇到了謝家的人,自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