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所以能遊歷朝廷之外,卻還不會衰敗,靠的就是“心明眼亮耳朵伶俐”。
比如他陳烈,如果不是提前調查了前燕王的能力,以及順天府的建設情況,他能在第一時間轉投燕王,然後又搶在眾勳貴表態前,第一個出面響應新帝遷都號召嗎?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所以,想要在朝中屹立不倒,情報工作不容忽視呢。
瞭解新鄰居,調查身邊人的底細,是兒子實際學習的第一步。
陳弈州努力想了想,一點一點的將他所知道的謝家情況說了說,“……世代鹽商,在燕州有百頃良田用以交換鹽引,太祖欽封的‘義商’,有參與內務府採買的皇商資格,謝嘉樹是監生,謝自清是……”
陳烈認真的聽著,待兒子說完,他一一剖析,“嗯,很好,基本上謝家在官方的情況你都清楚了。可是我要問的是,他們沒有表露出來的資料,你又知道多少?”
陳弈州吞了吞口水,臉羞得通紅,搖頭,“兒、兒不知。”
陳烈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說道:“我告訴你吧,謝家除了謝自清,還有個極會做生意的女兒,是謝自清的同母妹妹,尚在六七歲的時候。就跟成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陳氏合夥做西洋鋪子的生意,獲利頗豐。當年成國公能率先跳出來歸還國庫,全賴世子夫人的那些鋪子。還有,謝家的親家乃是漕幫洪家。不要小瞧這些混江湖的下九流,他們控制著大周的內陸水運,三年前聖人(指剛登基的承徽帝)靖難的時候,漕幫就沒少用船幫聖人偷運糧草和兵士。”
陳烈習慣性的眯著眼睛,細細的講解給兒子聽,“尤其是聖人攻入應天府的時候,漕幫更是幫了大忙,否則聖人從北打到南,戰線遍佈大半個大周,卻能在短短兩年內結束戰爭。漕幫的水運功不可沒。”
而這些也是謝家的資源之一呀。
當初漕幫運送了那麼多的軍糧,其中有多少是聖人自掏腰包購買的,又有多少是謝家暗中捐贈的,估計除了謝家家主、聖人和他的近臣們,誰也不知道。
陳弈州只覺得今日聽到的內容有些衝擊他的認知。舔了舔嘴唇,乾巴巴的問道:“爹,不、不是說那些都是靖國公曹家做的嗎?”
曹家是一干勳貴中,最支援燕王的,幾乎是燕王的鐵桿兒心腹。
承徽帝即位後,直接封靖南侯曹則元為靖國公,是靖難功臣之一呀。
而明面上的功勞。便有幫助北軍運送糧草這一項。
陳烈直接告訴兒子,“曹家與洪家是姻親,漕幫少幫主的妻子柳氏與靖國公世子夫人陸氏乃是表姐妹。而且,曹家與洪家向來交好,平日裡沒少湊在一起做生意。否則,你當靖南侯哪來那麼多錢資助燕王起兵啊。”
曹家的功勞之二。便是傾盡家財幫北軍購買糧草、兵械和戰馬。據常樂侯暗中統計,靖南侯足足掏了三四百萬兩的銀子呢。
想靖南侯在成宗和永昌帝時,不過是個不甚受寵的二等侯爺,除了領了個武勳職,並沒有領實缺。
除了功勳田和永業田。以及祖上傳下來的一些產業,靖南侯府也沒有多少額外的進項。可曹則元一下子就能拿出三四百萬兩銀子,這其中,漕幫絕對幫了大忙呢。
陳弈州也不是個蠢笨之人,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還舉一反三的說道:“爹,兒子明白了,洪家自覺是混江湖的下九流,就算是立了功勞,朝廷也不會破格賞賜爵位,與其這樣,還不如便宜了親戚。反正曹家與洪家親厚,曹家好了,自不會虧待了自家親戚。再說了,他做這些,聖人心中不可能沒有數,雖然不會明著獎賞,可聖人只需暗示讓洪家繼續掌管天下漕運,便是給了洪家最大的恩賜呢!”
這一點,倒是與洪家的另一個姻親謝家有異曲同工之妙。
雖然說英雄不問出身,可出身低賤的人,卻永遠比家事清白的人難出頭啊。
當年的謝家如此,現在的洪家亦是如此。
見兒子能想得這一點,陳烈很滿意,點點頭,道:“現在,你還能說謝家是普通鹽商嗎?”
有能幹的兒子女兒,有強悍的姻親,有先祖積攢下來的廣大人脈,又有數不清的銀錢,謝嘉樹這個鹽商,絕逼不是一般人啊。
陳弈州再次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說:“爹,兒子知錯了。明日兒子就去拜訪謝自清,畢竟我們年齡相近,又是鄰居,應該能說得到一塊兒去。”
陳烈卻笑了,道:“不用你主動上門,人家已經給咱們下了請帖,不過不是給你,而是給你母親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