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主!”嘶聲叫了一聲,如玉看著李仙蕙看似平靜的面容,只覺得心中不安之極 。
李仙蕙卻是不應她,只是轉過身去,再也不肯說話。待小婢女端了新煮的粥過來時 才在如玉侍候下坐起身吃了一碗粥。然後便又躺了下去,“我倦了,你們都下去吧!也 不用守夜了,我想要靜一靜……”
不安地瞥了眼李仙蕙,如玉等人不敢多言,只得緩緩退出門去。聽到門響,李仙蕙 這才睜開眼來。
默默地下了床,坐在梳妝檯前,取了木梳細細地挽了個百花髻。又取了大朵的絹花 、鑲了紅寶石的金步搖作修飾。這才用黛筆繪出一雙彎眉,胭脂淡掃,掩去頰上蒼白, 洇出櫻色嬌唇……
對著鏡中一笑,自覺豔麗無比。卻仍又用花鈿在額前貼出一朵梅花。
“夫君,你可喜歡?”她低聲呢喃,這才扣下菱花鏡。又取了匣中的荷包,撿了兩 錠元日時宮中賜下的金錠子,這才轉了身。
窗外,夜雨浠漓,風吹枝動,院中那株大梧桐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倒象是張牙舞爪 的蒼龍。
“梧桐梧桐,到底沒有留住鳳凰啊!”垂下眉去,她想起那一夜夫妻床第之間的私 語,不禁笑生雙頰,雖然眸中哀傷濃得化不去,可卻襯得這一抹笑更顯明媚異常。
換了紫色的華衣,李仙蕙就這樣噙著微笑坐回床上。仰起頭把手中金錠送入口中… …
喉嚨生痛,胃生生地墜痛著,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收斂半分。緩緩倒下,李仙蕙 低聲輕喃:“夫君,我這便來尋你……帶著我們的孩兒一起來尋你……生同衾,死同穴 ,今世不負……”
這樣的痛……這樣的怨……夫君啊!你臨去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痛?這樣的怨?
“夫君,等等我們母子,等一等……”
狂風大作,雨聲漸響,掩去靜室中悉索的微聲和低低的呻吟……
漸漸的,便沒有了聲息……
只餘不息的風雨……
秋夜冷悽,風狂雨急。寂落庭院,高大的梧桐樹,枝橫葉密間響一聲低啞的啼聲。 不知是從哪裡飛來的一對鳥兒,於風雨中躲在枝葉間避難。啼聲清悽,卻仍於風雨中緊 緊相偎……
第三十九章傷逝
天幕沉沉,陰雲密佈。一連下了幾天的雨,九月的長安城更顯陰冷。
樂遊原上,玫瑰無香,苜蓿漸枯……
太平公主山莊中,猶聞絲竹,恍惚間,如穿天際,直達九宵……
由樂遊原遠望,懸白披麻的車隊徐徐向北而行,迤邐如白蟒盤路。
聽不到哭聲,車隊寂寂,彷彿是被這陰沉的天色所感,瀰漫著一種壓抑的氛圍。
不曾張揚,不顯奢華,誰人知道將入土為安的乃是鳳種龍孫,金枝玉葉?
邵王李重潤與永泰郡主夫婦的葬禮很是冷清,也低調到了極點。一應葬儀比他們所 應享受到的規格縮減了不止一倍。
渭水之北,連綿的山脈,這裡是大唐的皇陵所在。遠遠的,昭陵在望。那宏麗的陵 墓,離得很遠便能看見。
可惜,雖然相距不遠,邵王墓與郡主墓卻不能算上是陪葬。不說地下墓室,就是地 面上的建築群也甚是簡陋不堪,甚至連稍有權勢的官員墓地都比這看起來華美。一是因 為時間上趕不及,二卻是刻意低調行事。這些日子,關於皇太孫之死,已在長安城中傳 得沸沸揚揚。此時此刻,不論是聖人還是東宮,都不希望世人再關注此事。
邵王與永泰郡主夫婦的葬禮低調冷清至連送葬的人都不過是內廷管事與春官(禮部 )的一個侍郎。
密雲冷風裡,遠遠地望著墓地,李元低聲嘆息。不想說人情冷暖,也不願嘆世事無 常。這個世界原本不過如此。若是她在這裡感嘆著那些親友竟連最後一程都不肯相送的 話,那她又算得什麼呢?
此時此刻,她不一樣是沒有那個膽量堂而皇之地站在墓前送仙蕙姐姐一程嗎?
垂下眼簾,她自身後秋眉手中接過酒杯,傾手倒在面前的地上:“仙蕙姐姐,不能 親至墓前送你,是我的錯。若你泉下有靈,莫要怨我。總算,你身邊也是有人相伴…… ”
從初四日接到訊息後,她的心情一直複雜難明。不是不傷心的,那是在所有的堂姐 妹中唯一一個會笑著喚她“元元”,在正旦日微笑著拉了她坐在身邊的人呢!她的性子 自幼乖戾,兄長們還會讓著她,可姐妹中,除了親姐李儀外,就是幾個異母姐姐也是不 喜歡她。所以,哪怕明知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