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顧良青?!”
他聲音裡帶著幾分因恐懼而生的顫抖,可寂靜的山谷中,除了潺潺澗水,寂靜山峰,無任何一物見過玉笛主人的蹤影。
梁祿慌張落魄地回去,他渾身冰冷,臉色發青,回了蘭園竹舍,屋子裡空無一人,梁祿坐在床上,低頭看著那柄竹笛,沉默半晌,忽地落下淚來。
那是梁祿九年記憶裡,最可怕的一段日子。
那個人的瘋魔和痴狂,他的功夫,他不可拒絕的威懾力,死去的孩子,還有光霽山無休無止的白夜與黑暗……
眼淚止不住地滑落,梁祿腦中一片空白,被他強迫忘卻的記憶再度回到腦海中,他只能強自鎮定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都過去了,都忘了,顧良青雖然又找到了他,大概……也放過了他。
他或許,又去找他的兄弟了。
梁祿回憶起光霽山最後的那個晚上,顧掌門又隻身奔赴蝕荒谷,大弟子慕渠把他從光霽盟後山的冰洞裡救出來,那時候梁祿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他在洞裡被鎖了整整十個月,歷經兩次懷胎,從一個風姿颯爽的名門貴客,變成掌門屋後山洞裡一具瑩白的禁臠。十個月間,除了顧良青,無一人造訪過這狹小的山洞。當慕渠看到梁祿的第一眼,他嚇得魂飛天外,直問梁祿是人是鬼。
“梁公子何時回的山中?”
梁祿一年前上山,替顧良青接待他的人正是慕渠,梁祿在山上待了十數天,天天站在掌門身邊,吸盡眼球,當他十多天後下山時,顧良青甚至親自去山下送行。
怎麼一年不見,他卻出現在這裡?
山洞裡還有隱秘的血漬,滲在石縫中,都將石頭染成了黑紅的顏色。空氣裡有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慕渠見他渾身是血,當下同情心起,背起梁祿,急匆匆把他送下山。梁祿傻乎乎問他,顧良青去幹什麼了,慕渠說,去找錦雁大哥了。
錦雁大哥?
是。
……是誰?
師父的弟弟。
親生弟弟?
不知,師父只說,是他的兄弟。
梁祿失血過多,沒說幾句,就昏倒在慕渠的背上。第二日他在光霽山下的客棧裡醒來,看到床邊一張慕渠留下的字條。
“師父記性不好,從這裡到蝕荒谷來回也要半年之久,望梁公子趁此機會速速離開,此生只要不再見
他,他定不會再糾纏與你……”
之後還有些叮囑,大意是大夫給梁祿開的藥方。梁祿匆匆看了一眼,手指顫抖得險些握不住紙頁。
顧良青記性是很差的,有時早上離了山洞,晚上回來就忘了他是誰。他連梁祿的名字都記不得,只記得他姓梁,便喚他梁弟。當得知梁弟為他懷了孩子,他早上欣喜若狂,晚上歸來,卻一邊狠狠逼問,一邊用手裡的真氣搓殺了那只有幾日生命的親骨肉……
梁祿早已清楚,他不是梁祿,是梁弟,他愛上了一個魔鬼,為了他肝腸寸斷剖心挖骨,那人卻根本不記得他,連他們的孩子也記不得。他在洞裡待了猶如地獄般的十個月,至今他還心有餘悸。
夜已經深了,梁祿還愣愣坐在床邊,門外有人推門進來,帶著一身冰冷的酒氣,搖搖晃晃地靠在梁祿身邊。
喝醉了的韓臻皺著眉頭,他抬起梁祿的下巴,怔怔看著:“師兄……怎麼哭了……?”
燭火搖曳的竹屋裡,梁祿直直梗著腰板,他抬眼看著眼前的韓臻,鼻間都是對方身上的酒氣。
梁祿愣了半晌,隨即失笑,他被人瞧見了羞人之事,邊搖頭邊咳了一聲:“師弟胡說什麼。”
韓臻張開手,一把把梁祿拉到自己身前,擰著他的下巴抬起來:“師兄不要抵賴。”他捧著梁祿的頭,用拇指指腹一下下蹭著懷中人發紅的眼眶,另一隻手緊緊奪了對方的腰。
梁祿顫抖著閉了眼睛,長睫被師弟那手指一刮一搔,又癢又痛。
被擠在兩人身前的手悄悄朝師弟的腰間探去,梁祿抱著師弟的身體,閉著眼睛抬頭去尋師弟的唇,韓臻一時間怔在原地,他眼睜睜看著師兄的唇靠過來,主動貼住他的。
“嗯唔……”梁祿親吻著師弟,喉嚨裡發出似嗚咽似哭泣的聲音,他的手指交錯在韓臻身後,緊抓住師弟的衣衫。韓臻張開唇,梁祿就隨著探入,幾番深吻,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
韓臻把他推開,梁祿嘴角粘連著一絲液體,想必其中就有韓臻夜裡喝的那些烈酒。他茫然地看著韓臻,見對方壓將過來,他慢慢溫順著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