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呆了一個星期他就吵著鬧著要回來,京城雖好,但沒有一幫熱愛崑曲的老友,那日子過的跟關禁閉差不多。
記者問了許多,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職業病,用褒義詞或許可稱為敬業精神。
楚風也是有問必答,誨人不倦,包括一些很專業的東西,講的很細很到位。估計那記者從此也成了半個崑曲專家。
楚風告訴他,崑曲傳習所1921年秋創辦於蘇州,學生絕大多數是城市貧民子弟,年齡從9歲到15歲,規定學習3年,幫演2年,5年滿師。先後入所學習的學生約60多人。這些學生學習一年後開始取藝名,在姓名中間嵌一個“傳”字,表達創辦者志在“傳承”崑曲藝術。而學生姓名的最後一個字區分行當:小生以“玉”旁,老生、外、末、淨以“金”旁,副、醜以“水”旁,旦以“草”頭。這批學員中的周傳瑛、王傳淞主演的崑曲《十五貫》曾轟動一時。現在的演員,是“傳”字輩的傳人,以及傳人的傳人,“承”字輩、“弘”字輩和“揚”字輩,聯起來就是“傳承弘揚”江南崑曲。1981年政府為表示支援,把屬於文物保護單位的沈德潛故居作為崑曲傳習所的活動場所。這距傳習所的初創已經過去了60年。傳習所恢復20多年來,廣邀天下同道,成功舉辦了11期名家學習班,為崑曲的發展做出了貢獻。
記者又問:“既然出生於名門望族,怎麼會從事戲劇工作呢?以前,上流社會的人是看不起戲子的呵。”
楚風沉思片刻說:“時代的變遷造就的。如果不是遇上大動盪的時代,戲劇,不論我多麼喜歡,都不會成為自己的事業。早年求學,因為家庭的薰陶,上的是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因為一次次的變亂,沒有希望在創作上對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和指望,而是研習實用美術,兼修圖案、廣告設計,準備餓飯的時候,能靠一技之長養活自己。”
“據說,解放後你成了蘇州第一任文化局長,當時有個崑曲名旦叫甄孃的追求你,有這回事嗎?”
楚風收攏了白紙扇,用扇子輕輕敲著自己的腦袋,好像在回憶那久遠年代所發生的事情。
新上任的文化局長楚風來到簾影西街,走進了那幢繪有春宮圖的小樓。
刁蠻的甄娘端坐太師椅上,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
楚風當時搞戲劇改革的熱情很高,讓演員唱新的東西,讓老百姓能看到表現新中國熱氣騰騰的新生活的戲曲,為此,他表現出求賢若渴的大家風範。
甄娘卻譏笑他,唱戲分什麼新社會舊社會?國民黨要看戲,共產黨也要看戲。你沒聽人講過,打仗時棺材店老闆發橫財,太平日子唱戲的中頭彩,大家吃飽了飯,不逃荒,不躲債,只有看看戲聽聽書啊。
楚風很嚴肅地糾正她,國民黨和共產黨怎麼會一樣?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這種話以後不好亂講的。你過去唱戲,唱死也是戲班子裡的一棵搖錢樹,現在唱戲是為人民服務。
局長耶,你扮上蠻像那個侯公子的。來,我給你扮扮看。甄娘說著,順手拿起身邊的化妝盒,翹起蘭花手指,想往楚風的臉上塗脂抹粉。
這些出了大名的女演員,一直被觀眾寵壞了,你根本拿她沒辦法。
啊呀呀,你連我演的李香君都沒有看過?那你真的應該看一次。寶貝我的戲迷每回聽我唱“血濺桃花扇”都哭昏在場子裡。真的啊,我騙你做啥?不過麼,我自己心裡是靈清的,知道那是做戲。
喔喲喲,你當局長的,我想巴結還來不及呢,有什麼好批評的。不過,要說提意見,我倒是有一條。
楚風說,那好,有什麼意見,你就當面提吧。
甄娘吊著眼梢,千嬌百媚地對他一笑,意見麼,就是你以前來得太少,以後可要常到簾影西街來走走呀。
一會兒撒潑,一會兒撒嬌,你拿她怎麼辦?
不過,甄娘後來還是很配合他的戲劇改革工作,先後在《水鄉姑娘》、《雷鋒》等現代劇中扮演主要角色。甄娘曾私底下對人說,之所以演這些很醜的角色全都因為喜歡楚局長,否則,拿八抬大轎請她也不會去的。
“你知道那個叫甄孃的女演員一直暗戀你嗎?”
“暗戀談不上,可能是有好感吧。”
“雙方的嗎?”
“不,我一直對家庭很忠誠,我忠實於我的老伴。”
“從來就沒喜歡過別的女人?”
“我們這代人是很有責任感,不會隨隨便便讓第三者插足。”
“責任感和喜歡不一樣,你難道一輩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