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部分

入室同坐。就燈下仔細端詳。說道:“夫人花容比生前愈覺嬌豔了。”夢蘭道:“妾自棄世以後,魂魄遊行空際,隨風往來,適聞郎君頻喚賤名,故特來一會。但幽明相判,未可久留,即當告退。”梁生道:“幸得仙蹤至此,豈可便去?我正要細問夫人如何遇害,刺客是誰?”夢蘭道:“此皆宿世冤愆,不必提起了。妾憶生前常與郎君詩詞唱和,今郎君若欲留妾少敘,或再相與唱和一番,何如?”梁生道:“如此甚好。”夢蘭道:“請即以幽明感遇為題,各賦一詞,郎君先唱,妾當奉和。”梁生便在案頭取過文房四寶,題《臨江仙》詞一首:

夢接芳魂疑與信,覺來別淚空盈。欲從醒裡會卿卿。故於明月下,叫出斷腸聲。幸得仙蹤來照證,今宵喜見三星。莫嫌彼此別幽明。饒君今是鬼,難道鬼無情!

夢蘭見梁生詞中之意,十分情重,又見他親親暱暱,全沒一些害怕之狀,心中感激,即依調和詞一首:

泉下虛遊環珮影,拖殘半幅迴文。夜臺愁對月黃昏。忽聞呼小玉,密地叩君門。昔日秦樓蕭已冷,多君猶憶前情。憐予形去止魂存。今看郎意重,不覺再**。

梁生看詞,見形去魂存之句,揮淚道:“他人形存魂去,偏卿形去魂存。我欲收卿骸骨,無處可尋,今乞明示其處。”夢蘭道:“紅粉骷髏,古今同嘆,妾今已脫殻而去,還問骸骨?怎的願郎君。今後勿妾為念,早續絲蘿以延宗祀。爹爹所言夢蕙姻事,可即從之。”梁生道:“夫人說那裡話?我有心戀舊,無意懷新,但願夫人弗忘舊好,時以芳魂與我相接,明去夜來,常諧魚水之歡,吾願足矣。”夢蘭笑道:“郎君差矣,量妾豈肯以鬼迷人,誤君百年大事?君勿作此痴想。”梁生道:“若芳魂不肯常過,我即孤守終身,續絃之說,斷難從命。”因取出前夜所題《木蘭花》詞與夢蘭看。夢蘭道:“極感郎君多情,但妾意必要你續娶了夢蕙妹子,我在九泉亦得瞑目。”說罷,便取過紙筆來,也依調和成《減字木蘭花》詞一首道:

幽明已判,須知人鬼終非伴。暫接芳魂,難侍檀郎朝與昏。自憐薄命,君休為妾甘孤另。莫負青年,早把鸞膠續繼弦。

夢蘭題畢,擲筆拂衣而起,說道:“郎君休要執迷,須聽吾言,早續夢蕙姻事,妾從此逝矣。”言訖,望看窗兒外便走。梁生忙起身挽留,那裡挽留得住,只見他從黑影裡閃閃的去了。梁生忽忽如有所失,呆想道:“適間所見,莫非仍是夢裡麼?若說不是夢,如何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若說是夢,現有所題詞箋,難道也是虛的?若說他不是鬼,分明是雲蹤霧跡,全然不可捉摸;若說他是鬼,卻又如何揮毫染翰,竟與生人一般無二?”左猜右疑,一夜無寐。次日起來,復題《卜運算元》一詞,以紀其事:

昨夜遇仙娃,曾把銀缸照。有縫衣衫影射燈,豈日魂兒杳?留贈柳枝詞,再賡生前調。若說相逢在夢中,筆墨寧虛渺?

題畢,又呆呆的想了一回,自言自語道:“莫非不是夢蘭魂魄,是花妖月魅假託來的?不然,如何問他刺客姓名與骸骨下落,都含糊不言?”又想道:“若是花妖月魅來迷惑我,如何不肯留此一宿,卻到頻頻勸我續絃?我看他容貌與夢蘭生前無二,此真是夢蘭魂魄,可惜我不曾留住他。待我今夜仍前叫喚,倘再叫得他來時,定不放他便去,必要與他細敘衷情,重諧歡好。”躊躇再四,因又於詞箋後再題《減字木蘭花》一詞雲:

重泉願赴,英靈幸接何驚怖。雲譬如新,花比生前一樣春。來生難待,芳魂且了相思債。不久同歸,化作陽臺雨其飛。

是夜,黃昏人靜,梁生仍向燈前叫喚夢蘭名字,只道昨夜已曾降靈,今夜必聞聲即至。誰想直叫到三更以後,並沒有一些影響。梁生無可奈何,只得和衣而臥,終宵輾轉。至次日,呆想道:“怎生昨夜竟叫他不應,芳魂不遠,難道就不可再見了?莫非他要我續絃,故不肯復以魂魄與我相敘麼?我想繼弦若可別續,豈斷錦可別配,除卻夢蘭的半錦,配不得我的半錦?然則除卻夢蘭也配不得我了。”因望空長嘆道:“夢蘭夢蘭,你魂魄雖不來,我終不再娶,若要我再娶,除非你再還魂。”說罷,取筆向白粉壁上題《菩薩蠻》詞一首道:

曾將錦字問紬繹,捧讀遺文衫袖溼。何忍負知音,冰弦續斷琴。佳人已難再,苟令愁無奈。若欲締新婚,除還賈女魂。

梁生呆坐至夜,但斜倚窗前,沉吟默想,也不再叫喚了。黃昏以後,只見夢蘭忽從窗外翩然而至。梁生喜出望外道:“夫人,昨夜呼而不來,今夜不呼自降,想必憐我岑寂,許締幽歡了?”夢蘭道:“妾今此來,特欲問君續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