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玉牙膏呢。”老人便會再多切一塊麥芽糖給我。

腳踏車。村上的第一輛腳踏車是外公幾個村幹部在五十年代末合夥買的,等我在一九七四年學會騎腳踏車時,第一輛腳踏車早已散架,不知殘骸在哪兒。外公說,縣人民政府給村上頒獎了,一隻掛鐘。外公幾個人去領獎了,捧著掛鐘走了半天帶一夜,早晨才把掛鐘掛到了村部。可能受這件事的影響,外公他們學騎腳踏車,然後又湊份子買了一輛。外公跟我說這件事時,已記不請腳踏車的產地,想了想說應當是上海產的。那時只有上海產腳踏車?想必是這樣。常州的“飛鴿”是在多年以後才有的。在七十年代,腳踏車無疑是奢侈品,猶如八十年代初期城裡的小轎車。如果有騎腳踏車到村上來的,通常都是公社以上的幹部,或者是郵電局的郵遞員。我們村上有三輛腳踏車,書記一輛,學校校長一輛,還有位在縣城某工廠上班的老陸。我曾經向老陸借過一次,剛學會騎腳踏車,躍躍欲試,聽到外面腳踏車鈴聲響了,忍不住跑到老陸家,說:“借我騎一圈,就一圈。”老陸竟然爽快地借給我了,二話沒說。老陸家住莊北,我由北往南,過了橋,一直騎到學校門口。這是一九七五年的夏天,我初中畢業了,身高一米七五,不要耥車,跨上車,左腳一蹬,車輪就轉動起來。我萌生買一輛上海“鳳凰”腳踏車的想法就在這個夏天。在外村代課的那些日子,我也很想有一輛腳踏車來回,但這實在是太奢侈的想法。等到一九八二年,讀大學二年級,有腳踏車的同學開始多起來。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湊了一筆錢,合買一輛腳踏車。當時,常州的飛鴿牌也很流行,但在商量買什麼牌子時,我毫不猶豫地說:“買‘鳳凰’吧。”

返回與逃離(8)

“飛馬”和“大前門”香菸。我現在還沒有戒掉香菸,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如果追溯歷史,或許與我少年時期對“飛馬”和“大前門”香菸的迷信有關。這兩個牌子的香菸,特別是錫紙裝的大前門香菸是不敞開供應的,需要有關係才能買到。這個狀況持續了不知多少年,後來不抽這兩種牌子了,流行上海產的“牡丹”香菸,也要找關係才能買到,八十年代中期仍然是這樣的狀況。當時一般的人都抽幾分錢一包的“經濟”牌香菸,有海綿嘴的香菸很晚才在我們村上稀奇地出現。揀香菸屁股,是我讀小學時常乾的一件事情。特別是在冬天,文藝演出和電影多,一散場,就可以鑽到凳子下面揀香菸屁股。如果揀到二十個,是很大的收穫呢。五個菸屁股相當於一支香菸。剝掉捲紙,將菸絲揉散,再合攏到一起,就是一盒菸絲。抽水煙的人,把菸絲塞進菸斗,抽紙菸的人,用煙紙卷好就是一支香菸。

僅僅是牙膏、腳踏車和香菸,就把一個繁華的上海打造出來了。在一九七五年的暑假之前,我從未有過某一天能夠去上海看一看的想法,因為當時我連縣城也沒有到達。這年的暑假,我隨船到了縣城,我拿著勾刀,在縣城體育場跑道外,將茂盛的雜草成片割下,再運到船上。這些草是用來漚渣的,它與河泥混在一起發酵,用來肥田。這是中午,城裡的人都在午休,我和幾個夥伴站在操場上,揮汗如雨。體育場的入口處在南邊,有水泥框架的門,門前一條東西向的小河將縣城一分為二。過了橋,馬路的右邊是縣委的家屬樓,左邊是一所中學。五年以後的一九八年九月,我到這所學校補習。偶爾到體育場散步背書,總會想起自己拿著勾刀站在跑道上的樣子。在臨近考試的前兩個月,我在東方欲曉時,會獨自一人,悄悄起床,出了學校門,過了小橋,站在體育場入口的門下,藉著昏黃的門燈讀書。這時,我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有靠近上海的機會。

一九七五年縣城的模樣已經讓我進了大觀園,不必說未去的上海將會給我帶來怎樣的觀感。我同學的小姨和小舅在上海工作,過年時常常到這邊來。他們的衣著打扮和我們顯然不同,而且觀念也不一樣。我們在春節的那一天,即使有病,但絕對不能吃藥的,因為大年初一早上起來就吃藥實在是不吉利的。我去同學家時,他的小姨打噴嚏不停,同學的舅舅就把藥拿出來,說感冒了,趕快吃藥。同學的媽媽說,大年初一,吃什麼藥。上海的姐弟倆都笑了:姐姐還迷信呢。弟弟倒了水,姐姐吞了藥。因為有親戚在上海,同學家的糖果和我們村上的人家都不一樣。我們吃硬糖,他們吃軟糖。軟糖是牛奶糖,我吃了以後才知道牛奶就是那股味道。我不喜歡軟糖,不僅是味道,關鍵是會粘在牙齒上,很難受。但軟糖的糖紙我非常喜歡,可以用它折成一個舞蹈的傣族姑娘,有幾年我特別喜歡摺紙。

我那時非常奇怪,上海人為什麼每年要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