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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我將馬韁丟給小二,在店裡靠街的桌子邊坐下。看看天色,摸出一錠銀子。“做兩個小菜,溫一壺酒。”

這一坐,人來人往,及至人去樓空。

就是幾個時辰。

張之庭從我進來後就抽了條板凳坐在對邊。他使喚著小二,先後加了幾個菜,不斷燙著酒,自顧的吃食。我沒有趕他。

……

金烏隱沒於西方,玉蟾升起在東方,漸漸上了當空。

時間過去的越久,我的心裡就越發的沉重。

誰知道城牆的外頭,發生了什麼……

燈火通明的街市,慢慢的,一點點,減去了妝點的輝煌。

白日裡被霾霧打亂的生活,經過辛勤的努力,入了夜,此刻也恢復了正常。街面的鋪子早早收了攤,打烊休整的店家,也已經合上了門板。風塵之後,還願在街上閒晃的人本就稀少,而之前對日落前出城還抱著一絲期望的人群,在天黑後早已從西華門前散去,只餘下青黯的城門上京畿衛率年輕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之下,平添冷峻挺拔。

大街後面不遠的民宅裡,間或會傳來幾聲幼兒的啼哭,還有醒來的父母輕喚安撫之聲,一段若有若無搖籃曲的調子……

更襯托得這座廣大宏偉的城池,一派寧靜安謐。

其間唯一的打擾,是客棧的小二不停的來催,語氣由好聲好氣到按捺不住,終於在接近子時的那一次,被樂卿大人啪的一塊佩玉撂在桌上,唬得默默退場。

梆、梆、梆、梆……

敲鑼的聲音,伴隨著打更人老邁悠長的調子,“四更了——四更了——”

一聲聲,幽蕩蕩的,彷如喚魂。

我從臂彎裡抬起頭,眼前僅剩的一盞油燈,燈火如豆,再看對面的位子,已經沒了人影。

……

雖然算是希望的結果,心裡卻不可避免的失落了。

撐著桌角站起來——然而稍微側首,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就倒提著衣角懸在半空。順著往上,是它們主人偏側往邊的臉。

腦袋上的破處一抽抽的痛起來。

“你……”

我開了口,又咬住唇。這算是什麼樣的時刻,由不得我稍許感懷。必然,還是什麼都不說得好。

張之庭轉過來的眸子,就在沒有等到的下文裡,逐漸黯淡下去。盞茶之後,他甩手把衣服扔在我背上,幾步踱上街,抱臂蹙眉,望著緊閉的城門,凝神不語。

無言的時刻。

僅僅有一把老舊的酒幡,在他頭頂席席招展。滿目都是深沉的夜色,初秋的晚上透著寒涼,而他一襲雪白無塵的單衣,在無人的街道上,蕭瑟孑然。

他回過頭來,抬手指向西方,眼中之色幽暗晦澀,卻叫人生生的,難以迴避。“你在等他……”

“這麼擔心嗎……”

“沒法……放得下心嗎?”

……

我抓住桌上的酒壺晃了晃,還有一點水聲。倒在嘴裡,辛辣裡透著甘甜。

端著壺走到街上,和張之庭並肩而立,能瞧見不遠處西華門的城樓上燈火依舊,守衛兵卒的身影,像標杆一樣直立。

時間已經太晚了。

再回不來的話,在哪裡都是一樣。

站了有一柱香。我把喝光的酒壺扔在路旁,闔上眼睛,答非所問,“之庭……我出生的家鄉,是個有河有山的好地方。夏天河裡蓮花朵朵,脂香四溢。秋天山上的紅楓,我看比起廣平的西山,也不遑多讓。”

睜眼時張之庭還呆呆的站著,顯然未曾從這突兀的話題裡回過神來。

我把身上披著的外褂卸下,搭在樂卿大人的肩上,衝他笑了笑,“日後你雲遊天下時,記得去看一看。”

說完手袖在袖管裡,就往回走。

走了有百步,身後噠噠的響起追趕的腳步。“什麼意思,站住!你給我說清楚!蘇鵲!”

我走得很快。幾乎是健步如飛,比來時更甚,因為實在害怕他及時追上來,會看見我臉上的表情。

然而樂卿大人卻追得氣喘咻咻,因為他連跑帶趕,在一條夜深人靜的大街上,還要不住的喊。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鵲!——站住!——蘇鵲!”

我覺得他追來的腳步震得青石路面都在顫抖。然而不一會兒,直到他追上了我,糾扯不清的時候,腳下的地面還在微微的戰慄。

西華門上的火把忽然聚集起來,京畿衛率舉著火把急急奔走,小小的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