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薛城堤上,大浪裹挾著劇烈的水汽,天空陰暗。無數兵士勞工正在加固大堤,身上都只穿著單薄衣物,滿是泥濘。羽歌夜褲子上也沾滿了烏黑泥漿,身上的白色官府也滿是乾涸的泥點,看著滔滔翻湧的青衣江水,他也緊緊鎖住了眉頭。他曾經歷過九八年大水,青衣江的水勢,很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讓他頗為憂心。他善於帶兵,卻不善這種工程治水,一切都是從頭學習,現在他擔心的不是如果自己失敗會受到責罰,而是蜀、肅、黃、靖幾州,乃至江南之地是否會遭災。人臣人子,只有親臨現場,才能知道大浪衝殺,荼毒百姓的可怕,才能知道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之外,有多少百姓等著忙於爭權奪利的朝臣們解救。
“青衣江源頭髮自西鳳,鳳非醴泉不飲,青衣江在西鳳國內便稱為醴江,乃是西鳳母親河。醴江從西鳳中間穿過,經過洛蒙森林,進入大隆境內,才改名為青衣江。”魚玄機也站在他身邊,看著滔滔江水,“歌夜治水半月,也該知道,森林地貌,能夠減弱洪水勢頭,乃是天然堤壩。”
“若沒有洛蒙森林緩衝,怕是現在蜀州已經生靈入湯鍋了。”羽歌夜感嘆之後,猛然抬頭看著魚玄機。魚玄機嚴肅地點頭,認可了羽歌夜心中所想。
經過廣袤的洛蒙森林緩衝,大隆還是如此嚴陣以待,那麼青衣江的上游,位於西鳳境內的醴江,又是怎樣的情況。西鳳本來就地熱潮溼,環境惡劣,如今又遭遇洪水大災,為了解決國內矛盾,必然揮兵東進!
“當年大明湖畔,西鳳國師孔雀藍就曾言道,西鳳三十年內必有大災,入中原則活,不入中原則死,因此他要以畢生之力,幫助西鳳入主中原,鳳霸天下。”魚玄機在滔滔江水帶來的激烈水汽中,髮髻凌亂,憶起往事,目光悠遠,“星盤十局,殿下入錦官城,在蜀州埋下先手,只算是贏了第一局,回京之後,潛龍在淵,以靜制動,卻終究動不得太子,便輸了第二局。如今大災生預兆大變起,乃三國國運變局之時,生死攸關,第三局,殿下非贏不可。”
“我長兄桓郡公如今就在蜀州,西鳳若入侵,父皇斷然不會讓我掌兵。”羽歌夜慢慢轉動手中念珠,魚玄機無奈搖頭:“明人不說暗話,四殿下難道還念及手足親情?”
羽歌夜也為這個想法感到好笑,但是旋即有些陰鬱:“就算能夠解決我那位大哥,我岳丈唐清刀鎮守界碑關,父皇斷不會把西南玉門關也交到我手裡。”
“縱是百年相得的君臣,也有情斷義絕的時候。唐清刀統御界碑關多年,已有尾大不掉之勢,此時退後,未嘗不是好事。”魚玄機攤開掌心,上面放著一黑一白兩枚棋子,“景帝最善制衡,名分大義,殿下現在還爭不過。四殿下曾在玉門關駐軍釘進龍脊三百,可還記得你我在蘆風草堂推演局勢,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野草不盡春風又生之計劃,此乃曲線迂迴之道,雖然漫長,卻是謀國之計。”
羽歌夜細細品味這幾句話,緩緩轉動金剛心菩提子,水汽撲打在他臉上,讓他的表情有些迷離:“制衡,制衡,如今天下為我身上枷鎖,來日便是我用枷鎖束縛天下,潛龍在淵,飛龍在天,這日子還長著呢。”
蜀州水患愈演愈烈,波及肅、黃、靖、巴、湘、鉅數州,綿延進入江南地域,勢頭漸有大患全國的趨勢。不僅羽歌夜,就連太子、楚淳岡都分赴各地,展開救災。裕新二年的大隆,在瀰漫的江水滔滔和百姓的困苦中拉開了帷幕。最後朝廷決定採用科學院水利部提出的方案,開溝通河,禍水東引,在江南地域幾大水脈間開鑿溝渠,由醴江而來的洪水全都引入東海。
羽歌夜開始負責蜀州水患,在最終方案定下後,便接到景帝聖旨,調往江南,主持開鑿通水溝渠。蜀州地區,神廟和地方官員相互掣肘,看不順眼,但是面對天災,神廟必然展現寬大仁慈,率先出錢出力,地方官員為了博取民望,也只能緊跟其後。反觀江南地區,水系四通八達,世家豪族甚多,佔據廣大土地,想要開鑿通水溝渠,要經過多個世家大族領地,需要他們全力配合,這才是江南工作真正難點。
身為楚淳岡的帳婿,羽歌夜算是與江南有了點淵源。但是江南之地,自古就是士林魁首,歷代帝王也只能分化腐蝕,難以一網打盡。蜀州水患嚴重,但是到了江南地區,還不能造成大危害,兩江總督候光玉親自迎接羽歌夜進入江南第一城,杭州湖光城,並設宴當湖樓,款待羽歌夜。
湖光城倒映的湖光,就是天下聞名的大明湖,當湖六局傳開,湖光城名聲錦上添花,無愧江南第一城的美譽。城中曲巷深廊,處處可見清雅裝飾。環繞大明湖,樓船畫舫,燈火通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