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獨戍,氵斥流十千,牧守無良,專行劫剝,官由財進,獄以貨成,士民思化,十室而九,延頸北望,日覬王師。若命一偏將,弔民伐罪,風塵不接,可傳檄而定。守白帝之厄,據上流之險,循士治之跡,蕩建鄴之逋,然後偃武修文,制禮作樂,天下幸甚,豈不盛哉!”於時肅宗幼衝,無遠略之意,竟不能納。
正光末,二秦反叛,侵及三輔。時承平既久,民不習戰。苗以隴兵強悍,且群聚無資,乃上書曰:“臣聞食少兵精,利於速戰;糧多卒眾,事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阻,坐受崩潰。夫飈至風起,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天下久泰,人不曉兵,奔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法令,士非教習。以驕將御惰卒,不思長久之計,務奇正之通,必有莫敖輕敵之志,恐無充國持重之規。如今隴東不守,汧軍敗散,則二秦遂強,三輔危弱,國之右臂,於斯廢矣。今且宜勒大將,深溝高壘,堅守勿戰。別命偏師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則汧岐之下,群妖自散。”於是詔苗為統軍,與別將淳于誕俱出梁益,隸行臺魏子建。子建以苗為郎中,仍領軍,深見知待。孝昌中,還朝,鎮遠將軍、步兵校尉。俄兼尚書右丞,為西北道行臺,與大都督宗正珍孫討汾、絳蜀賊,平之。還除司徒司馬,轉太府少卿,加龍驤將軍。
於時蕭衍巴西民何難尉等豪姓,相率請討巴蜀之間,詔苗為通直散騎常侍、冠軍將軍、西南道慰勞大使。未發,會殺爾朱榮,榮從弟世隆擁榮部曲屯據河橋,還逼都邑。孝莊親倖大夏門,叢集臣博議。百僚恇懼,計無所出。苗獨奮衣而起曰:“今小賊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日!臣雖不武,竊所庶幾。請以一旅之眾,為陛下徑斷河梁!”城陽王徽、中尉高道穆贊成其計。莊帝壯而許焉。苗乃募人於馬渚上流以舟師夜下,去橋數里便放火船,河流既駛,倏忽而至。賊於南岸望見火下,相蹙爭橋,俄然橋絕,沒水死者甚眾。苗身率士卒百許人泊於小渚以待南援。既而官軍不至,賊乃涉水,與苗死鬥。眾寡不敵,左右死盡,苗浮河而歿,時年四十六。帝聞苗死,哀傷久之,曰:“苗若不死,當應更立奇功。”贈使持節、都督梁益巴東梁四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梁州刺史、河陽縣開國侯、邑一千戶,賵帛五百匹、粟五百石。諡忠烈侯。
苗少有節操,志尚功名。每讀蜀書,見魏延請出長安,諸葛不許,常嘆息謂亮無奇計。及覽《周瑜傳》,未曾不諮嗟絕倒。太保、城陽王徽,司徒、臨淮王彧重之,二王頗或不穆,苗每諫之。及徽寵勢隆極,猜忌彌甚。苗謂人曰:“城陽蜂目先見,豺聲今轉彰矣。”解鼓琴,好文詠,尺牘之敏,當世罕及。死之日,朝野悲壯之。及莊帝幽崩,世隆入洛,主者追苗贈封,以白世隆。世隆曰:“吾爾時群議,更一二日便欲大縱兵士焚燒都邑,任其採掠。賴苗京師獲全。天下之善士也,不宜追之。”
子曇,襲爵。武定末,冀州儀同府刑獄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壽春形勝,南鄭要險,乃建鄴之肩髀,成都之喉嗌。裴叔業、夏侯道遷,體運知機,翻然鵲起,舉地而來,功誠兩茂。其所以大啟茅賦,兼列旐旟,固其宜矣。植不恆其德,器小志大,斯所以顛覆也。衍才行將略,不遂其終,惜哉!李、席、王、江雖復因人成事,亦為果決之士。淳于誕好立功名,有志者竟能遂也。李苗以文武幹局,沉斷過人,臨難慨然,奮其大節,蹈忠履義,歿而後已。仁必有勇,其斯人之謂乎!
列傳第六十
陽尼 賈思伯 李叔虎 路恃慶 房亮 曹世表 潘永基 朱元旭
陽尼,字景文,北平無終人。少好學,博通群籍,與上谷侯天護、頓丘李彪同志齊名。幽州刺史胡泥以尼學藝文雅,乃表薦之。徵拜秘書著作郎,奏佛道宜在史錄。後改中書學為國子學。時中書監高閭、侍中李衝等以尼碩學博識,舉為國子祭酒。高祖嘗親在苑堂講諸經典,詔尼侍聽,賜帛百匹。尼後兼幽州中正。出為幽州平北府長史,帶漁陽太守,未拜,坐為中正時受鄉人財貨免官。尼每自傷曰:“吾昔未仕,不曾羨人,今日失官,與本何異?然非吾宿志,命也如何!”既而還鄉,遂卒於冀州,年六十一。有書數千卷。所造《字釋》數十篇,未就而卒。其從孫太學博士承慶遂撰為《字統》二十卷,行於世。
子介,字天佐。奉朝請,冀州默曹參軍。早卒。
尼從子鳴鵠。鳴鵠弟季智,俱有名於時,前後併為幽州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