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之意,故曰:“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況乃應坤之載,承天之重,而朔望於司徒之殯,晨昏於郊墓之間,雖聖思蒸蒸,其不虞宜戒。離宸極之嚴居,疲雲蹕於道路,此亦億兆蒼生,瞻仰失圖。伏願尋《載馳》之不歸,存靜方之光大,則草木可繁,人靈斯穆。臣職忝諫司,敢獻狂瞽,謹冒上聞,不敢宣露,乞垂省覽,昭臣微款,脫得奉謁聖顏,曲盡愚衷者,死且不朽。
太后覽表,親至國珍宅,召集王公、八座、卿尹及五品已上,博議其事,遣使召普惠與相問答,又令侍中元義、中常侍賈璨監觀得失。任城王澄問普惠曰:“漢高作帝,尊父為太上皇。今聖母臨朝,贈父太上公,求之故實,非為無準。且君舉作則,何必循舊?”對曰:“天子稱詔,太后稱令,故周臣十亂,文母預焉。仰思所難,竊謂非匹。”澄曰:“前代太后亦有稱詔,聖母自欲存謙光之義,故不稱耳。何得以詔令之別,而廢嚴父之孝?”對曰:“後父太上,自昔未有。前代母后豈不欲尊崇其親?王何以不遠謨古義,而近順今旨。未審太后何故謙於稱詔,而不謙於太上。竊願聖後終其謙光。”太傅、清河王懌曰:“昔在僭晉,褚氏臨朝,殷浩遺褚裒書曰‘足下,今之太上皇也’,況太上公而致疑?”對曰:“褚裒以女輔政辭不入朝。淵源譏其不恭,故有太上之刺。本稱其非,不記其是。不謂殿下以此賜難。”侍中崔光曰:“張生表中引晉有小子侯,出自鄭注,非為正經。”對曰:“雖非正經之文,然述正經之旨。公好古習禮,復固斯難?”御史中尉元匡因謂崔光曰:“張《表》雲,晉之小子侯,以號同稱僭。今者,太上公名同太上皇,比晉小子,義似相類。但不學不敢辨其是非。”普惠對曰:“中丞既疑其是,不正其非,豈所望於三獨?”尚書崔亮曰:“諫議所見,正以太上之號不應施於人臣。然周有太公尚父,亦兼二名。人臣尊重之稱,固知非始今日。”普惠對曰:“尚父者,有德可稱;太上者,上中之上。名同義異,此亦非並。”亮又曰:“古有文王、武王,亦有文子、武子。然則太上皇、太上公亦何嫌於同也?”普惠對曰:“文武者,德行之跡,故跡同則諡同。太上者,尊極之位,豈得通施於臣下!”廷尉少卿袁翻曰:“《周官》:上公九命,上大夫四命。命數雖殊,同名為上,何必上者皆是極尊?”普惠厲聲訶翻曰:“禮有下卿上士,何止大夫與公!但今所行,以太加上,二名雙舉,不得非極。雕蟲小藝,微或相許,至於此處,豈卿所及!”翻甚有慚色,默不復言。任城王澄曰:“諫諍之體,各言所見,至於用舍,固在應時。卿向答袁氏,聲何太厲?”普惠對曰:“所言若是,宜見採用;所言若非,懼有罪及。是非須辨,非為苟競。”澄曰:“朝廷方開不諱之門,以廣忠言之路。卿今意在向義,何雲乃慮罪罰?”議者鹹以太后當朝,志相黨順,遂奏曰:“張普惠辭雖不屈,然非臣等所同。渙汗已流,請依前詔。”太后復遣元義、賈璨宣令謂普惠曰:“朕向召卿與群臣對議,往復既終,皆不同卿表。朕之所行,孝子之志;卿之所陳,忠臣之道。群公已有成議,卿不得苦奪朕懷。後有所見,勿得難言。”普惠於是拜令辭還。
初,普惠被召,傳詔馳驊騮馬來,甚迅速,佇立催去,普惠諸子憂怖涕泣。普惠謂曰:“我當休明之朝,掌諫議之職,若不言所難言,諫所難諫,便是唯唯,曠官尸祿。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然朝廷有道,汝輩勿憂。”及議罷,旨勞還宅,親故賀其幸甚。時中山莊弼遺書普惠曰:“明侯淵儒碩學,身負大才,秉此公方,來居諫職,謇謇如也,諤諤如也。一昨承胡司徒等,當面折庭諍,雖問難鋒至,而應對響出,宋城之帶始縈,魯門之柝裁警,終使群后逡巡,庶僚拱默,雖不見用於一時,固已傳美於百代。聞風快然,敬裁此白。”普惠美其此書,每為口實。
普惠以天下民調,幅度長廣,尚書計奏,復徵綿麻,恐其勞民不堪命,上疏曰:
伏聞尚書奏復綿麻之調,尊先皇之軌,夙宵惟度,忻戰交集。何者?聞復高祖舊典,所以忻惟新;俱可復而不復,所以戰違法。仰惟高祖廢大斗、去長尺、改重秤,所以愛萬姓,從薄賦。知軍國須綿麻之用,故云幅度之間,億兆應有綿麻之利,故絹上稅綿八兩,布上稅麻十五斤。萬姓得廢大斗、去長尺、改重秤,荷輕賦之饒,不適於綿麻而已,故歌舞以供其職,奔走以役其勤。天子信於上,億兆樂於下。故《易》曰:“悅以使民,民忘其勞。”此之謂也。
自茲以降,漸漸長闊,百姓嗟怨,聞於朝野。伏惟皇太后未臨朝之前,陛下居諒暗之日,宰輔不尋其本,知天下之怨綿麻,不察其輻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