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所在懷集,丁一到時能不能走得了,只怕還是一個問題。
“另下旨,於五年為期,若廣西大部仍舊不歸王化,則治相關人等尸位素餐之罪。”景帝又加了一句,于謙不禁苦笑起來,只怕相關人等,現時要派去的總督軍務事的官員,不一定有事,從總督降為兼知軍務事的左副都御史丁一,絕對是跑不掉的了。
不過於謙事實上也並不太喜歡丁一,因為丁某人的風頭太勁是一方面,而且總要弄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出來讓他為難,例如據廠衛的線報,先前被于謙狠狠教訓過的忠烈祠,在懷集,丁某人就敢偷偷建起來;若說這還罷了,那麼丁一弄出那些傷害士大夫階層利益的事,就讓于謙心驚膽跳了——歷史是誰寫的?不就是士大夫寫的麼?一旦丁一被士大夫階層弄翻,抹黑,身為恩師,他於大人的身後名,難免就有著巨大的汙點。
所以正如他不可能為了景帝去跟士大夫扛一樣,他也不可能為了丁一,去和景帝扛。
“先前總理宣府巡撫、大同巡撫軍務;兼理糧餉的工部尚書石仲玉,邊事略平已卸了任,還歸京師治理部務,若由蕉菴去督廣西軍務,或是可以勝任……”于謙直接就給了景帝人選,而沒有去接對丁一的安排那茬,有些事,於大人永遠不會開口的。比如他會跟景帝說,大事已定,英宗回來了,也不可能來搶龍椅坐。
但他不會說自己贊同景帝,把英宗囚在南宮,再連門鎖都灌上鉛,他絕對就沒說過話。
“善!”景帝聽著不禁撫掌笑著點頭,卻還補充道,“寇已退,石太保去督廣西,先生看看從九邊鎮軍裡,團營裡,怎麼也得給備上數萬良將強兵才是啊!畢竟如晉門下那些弟子,又要監治造船,又要整治新軍,哪有許多人可用?”
于謙想了想,點頭道:“皇帝說得是,大明第一師,就在懷集和肇慶駐紮好了。”畢竟於大人也不想廣西再出亂子,他和景帝所說的石仲玉,就是石璞,蕉菴是他的號,加了太子太保銜的,此公去了廣西,若讓他接手丁一的新軍,只怕到時和丁某人門下弟子又要鬧出什麼事,可別把這剛招募的二萬新軍也逼反了,那就不是於大司馬願意看到的事情了。
湊出十幾萬軍隊去廣西,大明現時沒有這腰力,但湊出幾萬兵馬,這碩大帝國,還是抽調得出來,如果廣西能夠快速平定,集中力量去平雲貴的叛亂,也不失為良策。所以于謙很痛快地同意景帝的提議。
其實之所以朝廷大臣敢於彈劾丁一;皇帝、兵部尚書,會想換人督廣西,最重要的就是懷集戰役。此戰一舉吃掉了侯大苟近萬兵馬,要知道侯大苟縱橫廣西,禍及湖廣、廣東,所倚仗的就是那數萬老底子義軍,丁一以數千新軍而獲大捷,若以精良邊軍去戰,安有不勢如破竹之理?
第一章督廣西(二十二)
沒有人在意什麼冷兵器和熱兵器的區別,明軍本身也裝備了大量的火器;更沒有人在意佇列訓練,對於士兵服從性的作用。大家只看到,訓練了個把二個月的新軍,丁一就帶著他們,啃掉了侯大苟近萬的步騎。
先前廣西為何會弄成那樣的局面?朝廷裡的大臣都是明白人,衛所爛成什麼樣他們其實都很清楚,加上軍餉之類的漂沒,每過一手扣掉一層……看看于謙組建的團營,石亨帶著,在邊鎮不也打過幾次小勝麼?想來,只要有久經戰陣的好兵,加上軍餉給足,廣西,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總不能說丁容城就是神,訓練了個把兩個月的新軍能打勝仗,久經戰陣的老兵,反而啃不下吧?
他們自以為知兵,自以為明白,卻根本就不知道現代軍事操典之下,士兵的服從性已經與這個時代計程車卒全然不一樣,丁一的戰法,也不如他們所想:領著強悍的弟子充當精兵,然後投入到戰局處去廝殺,來達到扭轉戰局。
至於信仰的力量,就更不要提了,這年頭武將還沒有如明末一般的低賤,但被稱為赤佬的軍戶,絕對是社會的底層,比起一般平民都不如。這年代,“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被解讀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了,提什麼信仰?連為什麼而戰,都不可使知之,絕大多數的部隊,反正將領就叫士兵死戰就是了。
方才在與于謙商議之時,後來又加了一句:總理衙門要務繁重。該員不得擅離治所。也就是變相把丁一禁足在懷集地界了。“爺爺,何不把容城……”興安在於謙走後,再次提出了這個問題。不過這一次和剛才建議景帝向文臣妥協是不同的,他是問為什麼不直接把丁一解除兵權然後解押入京問罪?畢竟丁某人是南宮那位的舊臣……不,舊友!
別說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