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緩緩又坐回了胡床,意興闌珊地將手背向外揮動,“算了,你下去吧!這次算你年少無知,孤不跟你計較。下去好好讀書練武,最近這幾天不要離開太原。說不定,過些日子孤還有事情要安排你去做!”
“是,末將告退!”韓重贇偷偷將手心裡頭的汗水朝披風上抹了抹,又行了個禮,準備離去。在轉過身的瞬間,卻又停了下來,遲疑著問:“那,那末將的朋友寧彥章。。。。。。。”
“滾!軍國大事,豈能由你個小毛孩子幾句話來決定!”沒等他把一句話說完,六軍都虞侯常思搶上前,抬腳將他踹了個踉蹌,“滾回家去,閉門思過!什麼時候想清楚自己錯在哪裡,什麼時候再出來!滾,快滾!”
說罷,又接連幾腳,徑直將自家女婿給“踢”出了門外。
回過頭,他卻立刻換了副皮條客般的笑臉,晃著肥肥的身體走到漢王劉知遠近前,低聲求肯:“這小子不知進退,我回去一定拿家法狠狠處置他。主公您事情多,犯不著為這小子浪費功夫!”
“常克恭,你不要撿了便宜還賣乖!”漢王劉知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再度站起來,指著常思的鼻子罵道。
“這不是,這不是自家女婿麼!主公您剛才也說過,一個女婿半個兒!”常思不閃不避,油光光的大圓臉上,寫滿了無賴。
“滾!”劉知遠又罵了一句,頹然坐回了胡床。伸出右手五指,扶住自己的額頭。
“漢王!”眾文武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大跳,紛紛圍攏上前,試圖施以援手。劉知遠卻又將手指向外拂了拂,低聲道:“沒事兒,剛才站得有點猛而已。爾等都退下吧,有關進軍汴梁的事情,咱們明天再商量!”
“遵命!”眾文武以目互視,憂心忡忡地躬身。剛才從劉知遠的臉上,他們看到明顯的老態。彷彿在短短一個晚上就透支了所有精力,轉眼就老了十幾歲一般。
“楊邠、王章、史弘肇、郭威留下!”沒有睜開眼睛看眾人,劉知遠想了想,又低聲補充。
“是!”被點到名字的文武齊聲答應,在其他人羨慕的眼神裡,重新坐回各自的座位。
“常克恭,你也給老子留下。別想輕易開溜!”劉知遠的聲音忽然變高,卻依舊沒有看眾人,只管隨心所欲地發號施令,“還有蘇書記,你也留下吧。孤還有另外的事情,要交代去你做!”
“末將遵命!”已經走到門口的常思停住腳步,無可奈何地返回。
“微臣遵命!”同樣已經一隻腳邁過了門坎兒的蘇逢吉,則喜出望外,拉起袍服一角,大步流星返回書案近前。
漢王劉知遠不再說話,閉著眼睛恢復精神。留下來的眾文武知道自家主公謀劃大事之前的習慣,也主動閉緊嘴巴,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宛若泥塑木雕。
“來人,送些茶水和點心進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漢王劉知遠的臉色終於又恢復了幾分紅潤,將搭在自家前額上的手指緩緩移開,輕輕敲了幾下書案,大聲吩咐。
“是!”伺候在後門口的太監們答應一聲,小跑著離開。須臾之後,就排成一長串,端著各色點心和熱茶魚貫而入。
“大夥隨便用些,不必拘禮。”劉知遠將自己的身體坐直,衝著眾人笑了笑,和顏悅色地吩咐。與先前狼顧鷹盼模樣無半點相似之處。
“謝主公賜茶!”幾個文武重臣齊聲答應,端起太監送上的茶水和點心,慢慢品嚐。
茶的品級很高,點心做得也非常精緻。劉知遠成名之後,一直在享受方面很捨得下本錢,並且隨著年紀越大,口味越刁。
楊邠、郭威、史弘肇等人,鑑賞力卻非常一般。牛眼睛大小的點心,一把能抓起四五個。盛在掐銀越瓷浮華盞裡頭的茶湯,也一口能幹掉一整碗。轉眼間,就風捲殘雲般,將太監們端在手裡的點心和茶水給掃蕩得一乾二淨。只留下空空的銅壺,和十幾面光光的銀盤子。
劉知遠牙齒不太好,吃相比大夥斯文。只來得及幹掉了兩塊點心,待想拿第三塊時,面前的盤子已經被站起來的史弘肇清理完畢。愣了愣,笑著數落,“你們這些老貨,可真不跟孤家客氣!”
“主要是點心做得太精緻了,有點兒不經吃!”常思鼓著圓滾滾的腮幫子,一邊咀嚼,一邊甕聲甕氣地解釋。
“你吃得最多!也不注意一下,再這樣吃下去,以後小心連馬背都爬上去!”劉知遠衝他翻了翻眼皮,大聲提醒。
“不上了,不上了。以後你做了皇帝,不用再親自上陣。我當然也不用上馬了。出去時能坐車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