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開口,說得卻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已經跑到近前的那名男子見紅線與對方認識,立刻收住腳步,笑著點頭。然後從腰間抽出佩刀,衝著跌跌撞撞原地打轉的老虎蹲身一探,鋒利的刀尖立刻從虎脖頸下的軟皮處刺了進去,直入心臟。然後又迅速向外一拉一閃,倒黴的老虎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當即**而亡。
“好身手!”程名振夫妻兩個同聲讚歎。剛才青年人發箭射虎的本事已經令人歎為觀止,而此刻這一刺一拔,更顯出了他極其高深的武學造詣。難得的是如此血腥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卻像行雲流水般,令人壓根兒感覺不到半點殺氣,反而有些賞心悅目的意味。
只可惜有人根本不會欣賞,還隔著老遠,就厲聲呵斥道:“你怎麼把血放了!如果要放血的話,剛才費那麼大勁兒射它眼睛做什麼?真是個呆子!”
一邊數落著,竇紅線一邊衝到虎屍體前,從腰間解下一個盛水的皮囊,儘可能地去收集虎血。“你看,你看,還剩下多點兒了。哪還夠給你熬藥用。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頭老虎……”
那年青男子被她數落得臉色微微泛紅,想反駁幾句又自知沒佔在理兒上,只好站著一邊**。程名振和杜鵑兩個這才發現年青男子的氣色不對,面板蒼白,頭髮乾澀,兩眼暗淡無神,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病。
為了不想讓對方難堪,程名振想了想,笑著提議:“虎血曬乾後入藥才能見效。這大冷的天兒,等你把它曬乾得什麼時候去了?不如跟我去平恩,我那裡還有不少往年積攢下來的存貨!”
“不去!”竇紅線頭也不抬,大聲拒絕。“到你那裡,又得聽我大哥嘮叨。好不容易我才輕鬆幾天,傻瓜才再送上門去!”
“竇王爺現在去了聊城!”程名振猜到竇紅線肯定不清楚竇家軍最近的變化,笑著解釋。“即便我給他送信過去,隔著兩三百里路,信使一來一回也得三五天。等竇王爺尋來,你早就可以走了。況且竇王爺最近忙著籌備晉位的事情,恐怕也沒時間親自過來尋你。”
“就是,腿在你身上長著,你不會趕在前面走麼?去我那邊住幾天吧,妹子。孫六叔是個難得的好郎中,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得好!”
“自己不來,派人來一樣地煩!”竇紅線依然嘴硬,手上的動作卻漸漸慢了。抬起頭,她掃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病歪歪的年青人,低聲問道:“羅公子,你的意思呢?去城裡瞧瞧郎中可好?”
這種語氣,跟她剛才教訓人的語氣簡直有天壤之別。程名振和杜鵑聽著納罕,相對著看了看,嘴角上都掛上了一絲笑意。
被問話的年青男子很不會做人,當著程名振夫妻兩個的面兒,依舊皺著眉頭回應,“去平恩,那裡安全麼?我不想給你惹太多麻煩,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你麻煩的還不夠麼?”竇紅線瞪了他一眼,小嘴輕撇。“放心好了,只要我不點頭,沒人敢招惹你!程大哥和杜鵑姐姐都是實在人,他們兩個更不會抓你去邀功!”
“那,那就去吧。不是有好郎中麼?”年青男子想了想,猶豫著答應。
‘這人是個沒經過風雨的公子哥!’從對方的幾句話裡,程名振悄悄得出結論。如果不是被人照顧慣了的,說話時肯定會注意一下旁人的感受。只可惜竇紅線有眼無珠,放著義兄王伏寶那樣的真性情漢子不要,偏偏看上這銀樣蠟*頭。
‘這人可真會說話!’杜鵑心裡對年青男子也好生失望。‘不過生得可真夠好看的,怪不得紅線被他給迷了!’有竇紅線在場,夫妻兩個都不便給男子臉色看,笑了笑,客氣地說道:“那就一起走吧,先辛苦著對付幾步,等到了嶺外,再讓弟兄們給這位公子騰一匹坐騎!”
“不用,我的人就在附近。剛才怕嚇跑這頭畜生,所以才沒讓他們跟過來!”竇紅線擺擺手,笑著解釋。然後把血淋淋的手指放進嘴裡一吹,隨著一聲清脆的呼哨,周圍的樹林裡有大聲的號角轟然響應。
“原來這裡已經被你給佔了!”杜鵑笑著打趣,“在我家門口占山為王,好妹子,可真有你的!”
“這不是為了給他找個安靜地方養病麼?”竇紅線被說得不好意思,趕緊低聲解釋。“好姐姐,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耍斧子。我只佔了個小山包,而姐姐你當年可是佔了半個鉅鹿澤!”
“貧嘴!”杜鵑輕輕拍了一下紅線的腦袋,笑著啐道。
“杜當家饒命!”紅線立刻扯開嗓子尖叫,彷彿真被打傷了般。附近的親信不知道就裡,把號角聲吹得更急,轉眼間,已經紛紛策馬殺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