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我這麼說,老叔動心了。
他一拍腿:“好,咱們就抱回去一隻,養養試試!”
他拉著我,撥開那片草叢,觀察片刻,斷定那母狼無力攻擊我們,便“噌噌”跑過去了。母狼流血過多,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只是本能地掀起上嘴唇,露出尖利的牙齒想嚇退我們。但這些已經無濟於事,它是無法保護它的小崽了。
老叔舉起鐮刀想砍那隻無力反抗的母狼。
“別!別砍它!”我大叫,“搶人家的孩子還砍死它,那狼崽會恨我們一輩子的!”
老叔猶豫了一下,就用鐮刀背兒摁住母狼的頭,不讓它動彈。老叔說:“阿木,麻利點抱一隻,咱們走!”
我從三隻狼崽中選了那隻耳尖上有一撮白毛的小狼崽,抱起來。才兩三個月的小狼崽不會咬人,只往我的懷裡拱奶,顯然它是餓壞了。我被拱得好癢癢,笑出聲來。
“你笑啥?”老叔問。
“它拱我,癢癢。”
“那你把你的小黑奶頭給它吃吃吧。”老叔逗我。
“對了,我包裡還有一瓶酸奶,給它吃。”
說著,我就掏出那瓶準備自個兒喝的酸奶,餵給小狼崽吃。小狼崽吧唧吧唧吃著奶,不再哼哼了。那母狼在老叔的鐮刀下無力掙扎,雙眼兇狠地盯著抱走小狼崽的我,喉嚨裡呼兒呼兒地發出低吼。
“老叔,母狼是不是快死了?”
“差不離,中了兩槍,叫獵人打的,血流乾了,它也就死了。”
我走過去,俯身檢視了一下母狼的傷處。
“老叔,咱們給它包紮一下吧。”
“你又想幹啥?”
“止住流血,興許它還能活過來。”
“你還真是菩薩心腸!”
“咱們救活它,它就不會懷恨我們抱走它的孩子了。”
“可能嗎?這是一隻野狼!”
“管它可不可能,咱們先做嘛。”
於是,我和老叔先用柳條一道一道包紮緊母狼被打斷的一條腿,再從我的衣服上扯下一條布條兒,緊緊紮緊母狼流血的胸口。那母狼似乎懂得了我們的好意,微閉上雙眼,任由我們擺弄,老實得像一隻家狗。
“好了,母狼,你要是能活過來,別去騷擾我們啊,我們帶走你的小崽幫你養著,反正你不能餵養它了。”我說著,重新抱起那隻白耳尖狼崽。
“快走吧,你真囉嗦!”老叔不耐煩了,催促著我。
正在這時,突然從遠處傳出一聲長長的尖利的狼嗥聲。
“不好!還有一隻公狼!這是狼的一家,公狼去覓食剛回來!咱們快離開這裡!”老叔的臉色變了,他拉起我就跑,見我還抱著那隻白耳狼崽,就衝我吼起來,“快丟掉它!你還抱著它幹啥?快丟掉!”
“不嘛,我要帶它回去養!”我固執著。
“你找死啊!公狼會追過來咬死我們的!”老叔急了,不由分說搶走我懷裡的狼崽,丟回母狼身邊,然後頭也不回地拉著我,跑回我們原先歇息的山杏樹下,收拾起東西來。
我們很快把撿好的兩口袋幹杏核馱在驢背上,匆匆離開這塊危險之地,直奔回家的路。老叔把毛驢趕得兔子一樣快,臉色鐵青,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讓我出聲。我這時才感覺到了危險,一想起自己剛才對母狼和狼崽的舉動,心裡不免有些後怕。
這時,那隻公狼的嗥叫聲愈來愈近了。
二
有幾人躡手躡腳地,從沙灣子處冒了出來。他們手提槍,牽著馬,眼盯著地上的什麼印跡,個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
撞見牽驢趕路的我和老叔,他們如撞見了鬼般,瞪大了眼睛圍了過來。為首的是大禿子胡喇嘛村長。
“你們倆是從那邊、那邊過來的嗎?”其中一個叫金寶的獵手說話都不利索,指著我們身後的坨子,好像我們是從地獄那邊走過來的。
“是啊,咋的了?”老叔答。
“就憑你們倆小臭蛋?”胡喇嘛繃緊的臉鬆弛下來,不屑地用眼梢瞥著我和老叔,似乎不相信也不甘心我們的膽量超過了他們大人。
“當然不是了。”我衝他撇了撇嘴。我極厭惡胡喇嘛冒油的禿頭,春夏秋冬總捂著一頂油膩的帽子。
“我說是嘛,是你老子蘇克領你們來的吧?”胡喇嘛咧開大嘴樂,伸脖往我們身後看,“他人呢?”
“不是我爸。”
“那是誰?”
“我們的守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