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未亡人,是能選擇自己戴不戴孝的。
在洛河村這一帶的風俗裡,死了丈夫的女子和夫郎,都可以選擇自己要不要戴孝,因為如果為前夫戴孝,日後要再嫁,就會衝撞後來的夫家。
洛河村為亡夫戴過孝的,只有孫大娘一個人,因著這件事,孫大娘跟孃家鬧了不小的矛盾,很多年都沒有再往來過了。
孫大娘想起昨夜陳慶跟她的對話。
她看著陳慶準備好的孝服和孝帕,還有他自己搓好的麻繩,孫大娘攔住他:“阿慶,你不用做到這一步的,聽孃的話,不要戴孝,更何況你連濤子的面都沒見過,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
陳慶卻搖頭:“要做的,娘,我把您當我親孃了,我不給他戴孝,難道要讓您來嗎?這樣他走了也不安穩的。”
孫大娘勸了他很久,最後還是犟不過他,只能隨他去了,所以今天陳慶穿著白色的孝服,孝帕戴在頭上,腰上繫著麻繩,他跟在端工的身邊,配合著他們。
孟濤的棺材停在堂屋裡,陳慶跪在蒲團上,面前是一個火盆,火盆裡是嫋嫋燃著的紙錢。
在還沒上山的時候,若是親朋好友願意,也是可以來為他燒點紙錢,上一炷香的。
只是從晨起到該出門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給孟濤燒紙錢。
陳慶看著面前的火盆,伸手從旁邊又給他燒了一些,他們雖然有夫夫之名,可連面都沒見過。
不知道到底是他更悲哀還是孟濤更悲哀。
想著想著,陳慶便湧出一些淚來,像是為孟濤哭,也是為自己哭。
這是陳慶辦的第四次喪事。
第一次是他的爹,第二次是他小爹。第三次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婦人,那是陳慶把自己賣了的第二年,人牙子帶著他去了很多的地方,沒人願意買他,後來是一個老婦人,願意把他帶回去,說是給自己的孫子當夫郎。
當時定金都已經給了,老人家還給了他一個自己做的荷包。就在陳慶收拾東西準備跟著他去的時候,卻突然出了意外,老人突發急症,去世了。
陳慶的身份就很尷尬,他是後來才聽說老人家的事情,說是老人家的兒子早早地沒了,兒媳婦早就跟人跑了,唯一的孫子被徵兵走了,老人家想著自己可能撐不到孫子回來,所以想給他找個夫郎在家裡等著他。
一向不愛說話不愛跟人打交道的陳慶破天荒地求了人牙子,說反正收了定金,能不能讓自己去給老人家送個終。
人牙子權衡再三,還是同意了,陳慶花了一天的時間,找到了老人的家,在村裡人的指引下,給老人挖了個坑,把她下葬了,又花光了自己存下的所有錢,買了鞭炮,在老人的墳前放了。
臨走之前,陳慶去了老人的家裡,院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些老人家的衣物和被褥之類的,那些東西陳慶沒扔,都收好放進櫃子裡,想著她那孫兒回來,到底也是個念想,最終他帶走的只有老人家給他的那個荷包,之後才跟著人牙子,繼續前行。
陳慶在想這一段過往的時候,他的頭頂上方被一片陰影擋住,陳慶仰起頭,兩行清淚一些落在他白色的孝服上,還有一兩點掛在他的下巴上。
他哭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直滴,他看到周遠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裳,從一邊拿起一炷香,點燃之後拜了三拜,再把香插進香爐裡,隨後又到陳慶的旁邊,單膝跪地燒了些紙錢。
陳慶抬手擦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眼淚,隨後跪直身體,朝周遠行了一禮。
周遠的目光暗了暗,燒完最後的紙錢之後,他才離開了堂屋。
吉時一到,棺木被合上,陳慶手中捧著孟濤的牌位和祭品,走在人群的最前方。
今天也是個豔陽天,山上偶爾能聽見一兩聲的蟬鳴。
孟濤的墳地也是早就選好的,跟他爹離得不太遠,陳慶走出大門的時候,聽見了孫大娘的哭聲。
陳慶抬著手,穩穩地端著手上的東西,走到了墳地邊,聽著端工在一邊唱著跳著,不時地還會往他的身上灑一些五穀雜糧什麼的。
最後他看著抬棺的人,把孟濤的棺木放進了挖好的坑裡,然後再慢慢地填土,陳慶被他們安排燒香燒紙錢。
燒完之後,一個端工跟他說,要他趕在端工把棺材埋好之前,走跟來時不一樣的路,回到家裡,在路上的時候,找一棵柏樹,摘些柏樹的枝丫放在身上。
陳慶有些愣住,在端工催促之後,他才站起身,走了一條跟來時完全不一樣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