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寸步難行,而且蘆葦之後河水更深,尤倫只得氣呼呼地掉頭,馬兒膝下全部沾滿褐泥。“這裡過不了河。寇斯,你隨我往上游走,看看有沒有渡口。渥斯、格倫,你們兩個去下游。其他人在這裡等,記得要派守衛。”
道柏在死人腰帶上找到一個皮包,裡面有四枚銅幣和一小束用紅緞帶綁著的金髮。羅米和塔柏脫了衣服,涉水嬉戲,羅米撈起泥巴朝熱派丟去,邊扔邊喊:“泥派!泥派!”馬車後的羅爾傑忽而破口大罵,忽而語出威脅,甚至命令他們趁尤倫不在放他自由,但沒人理他。庫茲用空手抓魚,艾莉亞在旁邊觀看,他站在淺池,止如水,魚一遊近,手便像靈蛇一般竄出。看起來比抓貓簡單多了,畢竟魚沒有爪子。
出去的人到中午才回。渥斯回報下游半里處有座封頂木橋,可被人燒了。尤倫從那捆酸草葉裡剝下一片。“馬載我們過河應該沒問題,驢子也行,但馬車就沒辦法了。西北兩邊都有濃煙,八成又在燒火,我想還是待在河這邊比較安全。”他拾起一根長樹枝,在泥地上畫了個圈,然後往下劃了一條線。“這是神眼湖,河流向南。咱們在這兒。”他在圓圈下表示河流的那條線旁戳了個洞。“我原本打算從西面繞過湖,現在沒辦法啦。朝東走又會回到國王大道。”他把樹枝移到圓圈和線的交會處。“印象中,這附近有個小鎮。莊園是石造的,小貴族的產業,雖然只是個塔樓,但好歹有人防守,說不定還有一兩個騎士。咱們沿河往北走,天黑以前應該就會到。他們一定有船,到時候咱們就把值錢東西都賣了僱一艘。”他拿著樹枝從圓圈底部畫到圓圈上方。“若是諸神保佑,咱們就能順風渡過神眼湖,前往赫倫鎮。”他把枝尖插進圓圈頂端,“咱們可以在那裡購買新的坐騎,或乾脆借住赫倫堡。那兒是河安伯爵夫人的地盤,她向來是咱守夜人的朋友。”
熱派睜大雙眼,“赫倫堡鬧鬼啊……”
尤倫啐了一口,“去你媽的鬧鬼。”他把樹枝扔在爛泥地上。“出發!”
艾莉亞想起老奶媽以前說過的赫倫堡故事:邪惡的赫倫王躲在重重高牆之後,但伊耿放出飛龍,將整座城堡變成一片火海。老奶媽說許多“火靈”至今仍在焦黑的塔樓裡出沒,時而,人們上床睡覺前還好端端的,翌日卻成了焚盡的屍體。艾莉亞並不相信真有此事,就算有,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熱派真笨,如今住在赫倫堡裡的才不是鬼,而是騎士。等到了那裡,艾莉亞便可以向河安伯爵夫人宣告自己的真實身份,然後會有騎士護送她安全返家。這是騎士的職責:他們立誓護佑他人,尤其是婦女。說不定河安伯爵夫人還會收留那哭個不停的小女孩呢。
河邊小徑無法和國王大道相比,不過倒也可以接受,因為馬車總算是走得順當了。日落前一小時,他們見到了第一座房舍。那是一間舒適的小茅屋,四周是麥田。尤倫趨前招呼,但無人回應。“可能是死了,不然就躲了起來。道柏、雷,跟我來。”三人進茅屋搜尋。“鍋盆都不見了,沒看到錢。”他們回來時,尤倫喃喃道,“牲口也一隻不剩,我看八成是跑啦,搞不好還跟咱們在國王大道上照過面。”還好,最起碼這裡的房屋和田地沒被燒掉,附近也沒有死屍。塔柏在屋後找到一座花園,人們拔了幾顆洋蔥和蘿蔔,又裝了一袋甘藍菜,方才繼續上路。
再走一小段,他們先是瞥見一棟老樹環繞的林務官小屋,屋外堆著整齊待劈的柴木,之後又看到河面上以十尺長竿築成的破爛高屋,兩者都空蕩蕩的。片片農地被他們越過,陽光照耀,田裡的大麥、小麥和玉米結實累累,但既無人在樹下納涼休息,也無人拿著鐮刀往來收割。最後,小鎮映入眼簾:一間間白色房舍散佈在莊園牆外四周,還有一間木瓦屋頂的大聖堂,領主的塔樓座落在西邊的小丘……但全鎮空無一人。
尤倫騎馬觀察,鬍子眉毛皺成一團,“情況不妙,”他說,“沒辦法,咱們就先進去瞧瞧,瞧仔細了,看看有沒有躲人。說不定他們留下了船,或是我們可以用的武器。”
黑衣人留下十個人看守馬車和啼哭不休的小女孩,將餘者分成四組,一組五人,分頭搜尋小鎮。“招子睜大點,看仔細,聽清楚了。”他再三告誡,方才獨自騎馬前去塔樓,搜尋領主和守衛的蹤跡。
艾莉亞和詹德利、熱派及羅米同組,還有又矮又胖的大肚子渥斯,他以前在船上劃過槳,算是這群人裡最像水手的人,所以尤倫指派他帶著他們到湖邊找船。策馬經過寂靜的白色房舍,艾莉亞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想起之前他們找到哭泣女孩和獨臂女子的焚燬莊園,這座空無一人的小鎮同樣教她害怕。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