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跳跳下來時,卻是仔褲薄衫,顯得十分疏懶隨便。我瞅了兩眼,給她打了分,我喜歡這種素面朝天的樣式——至於為什麼不是100分,我想是因為那個叫周峰的警察害她損失了分的吧。
深秋的夜裡,已經有些涼意,偶爾吹過的輕風,捲起地上的落葉,以及身上的衣袂。我問她她冷不冷,她笑著搖搖頭,然後撩開長腿向那條賣羊肉串的小巷跑去。她的奔姿就像一頭小鹿,歡快而輕盈,讓我的腳下也不由得輕快起來。
從火上拎起的肉串,冒煙燙嘴。我們狼吞虎嚥,肉汁在嘴裡翻滾,就像原始的野獸一樣。剛開始是我一個人喝酒,後來她突然伸過手來,搶過我的酒杯咕嚕咕嚕直灌。一瓶,兩瓶,三瓶,空酒瓶陸續癱倒在我們的腳下。生意本來很清淡的攤主雙手忙個不停,臉上被炭火映得通紅,興奮的神情一覽無遺。
賣羊肉串的是個新疆小夥子,他看著我把桃花手裡已經有點涼的肉串拿到火邊來熱,忽然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我:她是你的情人?
我和桃花相視一笑,只是我笑得有點苦澀。桃花笑呵呵的問那小夥子:你有情人嗎?她漂亮吧?
小夥子使勁地點頭:漂亮!漂亮!眼睛像葡萄,臉蛋像蘋果。過了一會兒,他又突然冒出一句:我愛吃葡萄和蘋果!
我和桃花哈哈大笑,她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流出來了。
看她笑得渾身都顫顫的,我突然想起《聊齋》中“狐產”的嬰寧,“笑容可掬”、“狂笑欲墮”,她們還真有一拼。也許此外還有酒精的作用吧,我的目光有點呆滯,標槍一樣直直的刺在她的臉上。
我問她:你真的愛他嗎?
她愣了一下,有點不解地問:誰啊?
我說:周峰,那個刑警,你的朋友。
桃花先是抿嘴樂,接著很正經地說:當然,我很愛他,這個還用說嗎。
我的目光似乎又變得靈活了,像流星錘一樣,甩了出去又收了回來。不過,似乎力量沒有拿捏到位,砸到自己身上了。
我們都已吃飽,小夥子也不用添火加炭了,那鐵槽裡的紅光,也就漸漸低微下去。
這場愛情如狼似虎(38)
參加那家報業集團採編招聘的網上報名,雖然是一時衝動,但我心裡也抱著幾分希冀,盼望能去參加初試;當然,也僅僅是“幾分”,而不是十分。這些年的人生經歷告訴我:可以積極地去做一件事,但對它的結果,卻要消極地看待——豬之所以容易長膘,是因為它進食的時候專心致志責無旁貸,從來不去考慮它的結果將是被送進屠宰廠——正因為如此,我手頭的工作也沒落下,該幹嘛還幹嘛,哪怕是做一天和尚做一天鐘。
這其間,我請阿飛和老梁吃了兩頓飯,不僅把這段時間上班掙來的工資花得乾乾淨淨,還搭進不少本來就很微薄的老本。阿飛還行,看得出他有足感盛情的意思;老梁這孫子就操蛋了,不是說飯店的服務素質跟不上,就是說這個菜不咋樣,那個菜一般般。有一道清蒸東星斑,我和阿飛都沒感覺異常,老梁偏說有一絲絲苦味。我嘴裡沒說話,心裡卻罵道:我靠你十八代祖宗的,這條一千多元的東星斑飽蘸著勞動人民的血汗,它能不苦嗎!孃的,那魚眼珠哪是魚眼珠啊,分明是馱著滿頭大汗的我去上班的公交車的輪子啊。
從酒席上得知,他們合資彩印廠的事情進展非常神速,已經在海淀田村租下了三間大廠房,從深圳定購的海德堡6開四色機剋日就要運到北京。聽老梁說,那臺機器廠家報價220萬,後來被砍到200萬。饒是如此,也讓我暗暗咋舌不已,心想阿飛這小子在海南到底做哪門子的生意,怎麼富得這樣沒邊沒稜呢;再說了,辦彩印廠可不是一臺機器就夠了,還有紙張採購、技術人員的工資等等,哪一樣不要錢呢?看著阿飛這小子神定氣閒的樣子,他身上應該遠不止就這200萬。我幾次拿話套他的資金來源,他都輕輕巧巧的敷衍兩句,似乎不願詳談,或者不屑詳談。
我和桃花,還是老樣子,該說說,該笑笑,該罵罵,晚上有時也還湊在一起吃飯。很奇怪的是,每當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的眼裡、心裡全是她,沒有別的;只有兩個人因奔波生計而分開的時候,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想起她的男友,即那個叫周峰的刑警,從而憂心忡忡,憂鬱得想去跟趙麗華們搶飯碗。我一直想不明白這個道理,難道是我犯賤嗎,明知她有男友我卻仍然割斷不了那種跟她共處的快樂?也許,在我們抄著手欣賞一朵鮮花的時候,只會為它的妖嬈燦爛所迷惑,所醉倒;而只有當我們研究花兒為什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