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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的主人,那聲音憑空而來,倏忽而去,也許早已隱沒在更深的黑暗中。水影無奈,只好提著劍繼續前進,在流火散發出的凌厲劍氣之下,沿路的蠍子逃得乾淨。偌大的林子裡,只有水影的腳步踏上枯葉的破裂聲,像輕微的呻吟。除了方才那聲冷笑,再無任何異樣的聲音,為什麼會這樣安靜?王氏所說的那種怪異淒厲的叫聲,難道只是她的杜撰?

最後這一段路,倒再無任何麻煩,前面的樹木漸漸稀疏,黑暗也不再濃重,抬頭已能看到深沉凝重的夜空,和閃閃亮亮的璀燦星辰。水影腳下加速,很快,詭異神秘的林子就已在身後,清新冷冽的風讓她精神一振,回頭望去,竟有些不敢相信,本以為將有場險惡的生死之搏,但那個怪物只是笑了一聲,就讓自己如此輕易地走出了它的巢穴,這簡直不可思議。

走出了林子,水影的心情並未輕鬆,反而愈發沉重,勝利來得太輕易,後面往往會有更棘手的麻煩。

東方的天際現出了魚肚白,將近黎明時分,空氣中瀰漫著清冷的薄霧,凝在水影的頭髮衣衫上,溼漉漉的。舉目望去,在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小小的茅屋,被霧氣籠罩著,朦朦朧朧,彷彿只是虛幻的影像。

水影再望向四周,皆是空曠,再無一幢房舍。這間孤零零的小屋子是誰建的,為什麼要蓋在這裡?到底有沒有人住?水影還劍入鞘,藏珠入懷,走向那間古怪的茅屋。

離那屋子距離尚遠,水影又看到了一片碧綠的菜畦,竟然還有個人在地裡耕作,而且是個女子,穿著一身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裙,背影婀娜纖細,宛如少女。但垂在肩上的長髮,卻是如霜似雪的銀白。

水影站在她背後,怔怔地,不知該怎樣招呼她。那女子並未發覺身後有人,似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鋤下的青菜上。直到把整片菜地都鋤過了,她才擦了把汗,轉過身來。水影這才看見了她的臉。

水影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緊緊咬著嘴唇,才勉強把驚呼嚥了下去。那女子的面容竟比王氏更加蒼老,竟似已有六七十歲的年紀。她的皺紋、白髮,和那輕盈嫋娜的體態,相映成一種極不和諧的詭異可怖。

她看到水影,神色間也閃過短暫的驚恐,然後迅速消失在滿面的皺褶中。她開口,冰冷的聲音竟也是少女的清脆瑩潤:“你是什麼人?”

水影說不出話來,她實在分不清眼前的女子是老是少,是人是妖。更讓她恐慌的是,這女子的聲音,就是那個每日都響在她耳邊,痛在她心裡的聲音。雖然說話的語氣大有不同,但聲音的本質是完全一樣的。

水影的思維完全混亂,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相隔那麼遠,自己就能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到她的痛苦。水影甚至覺得,自己就是追尋著她的聲音,才會來到這裡的。

女子默默地打量著水影,許久,她又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水影這才回過神來,張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好半天,才囁嚅出一句話:“我是水影……你是誰?”

那女子不理睬她,丟下鋤頭,轉身就走。水影也不知該怎樣,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倆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快到那茅屋時,那女子猛地回身,瞪著水影,怒喝道:“你跟著我幹什麼?”“我……我走了很長的路,能不能去你家裡歇歇腳,喝口水。”水影尋思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一個蹩腳的藉口。

二、林外(2)

“不行!”她的拒絕斬釘截鐵,“我家從來不收留客人,你走吧。”水影正躊躇著,茅屋裡忽然傳出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似乎非常虛弱,輕聲地喚著:“姐姐!”女子的臉色頓時和緩下來,抬手理了理鬢邊的髮絲,快步走向小屋,一邊推門進去,一邊柔聲應道:“啟明,姐姐回來了,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啟明?”水影心念電轉,眼前驟然一亮,她連門都不敲,就闖了進去,大喊道:“你就是芙蓉?你們真的逃出來了?應生在那裡?”

屋裡沒有人說話,卻有兩雙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兩個人,是同樣的目光,驚疑,惶恐,還有暗夜般的蒼涼和悲傷。

這是一間徒有四壁的簡陋屋舍,僅有的傢俱是一張歪歪斜斜的木桌,木桌兩旁的地上是茅草鋪成的床。牆角放著斧頭和扁擔,還有一隻盛了半桶水的木桶。這些寒酸簡陋的物件,就是小屋的全部。

桌子左邊的草鋪上,躺著一個滿面病容的少年,他半倚在白髮女子的懷裡,倆人那樣緊密的依偎著,似乎將要溶進彼此的生命,讓人不由自主得想起一個悲哀的詞: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