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跟我說你不能留在高位太久,是怕自己做出糊塗的決策。那時候我還在疑惑,你想問題想得那麼周全,又怎麼會糊塗?今時今日,兒臣才懂得一個詞,叫做縱而生驕。哪怕你在朝堂上依然是一個好帝王,可是權臣勢力越來越大,身邊心腹也越來越信任,長而久往,又是鑄成大錯。
興衰有周期,當皇帝,同樣也有這樣的週期。
父皇,
你說兒臣要不要改條刑法,說皇帝當多少年就該退位呢?
任重而道遠。
——
長寧嘆了一口氣。
“任重,而道遠啊…”
父皇你給我留的這個爛攤子…
真的是…
☆、第138章 子桑罿
北漠草原。
縱馬高歌,酣原酒,
揚鞭鬥蒼穹,勿回頭。
火樹躥孤星,銀花染煙群,
莫問紅塵需年少,倒得天地幾回遊?
一望無際的天空下,是這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北漠草原上住的百姓不多,而且都是遊牧民族,打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自由得很、他們的居住方式也是走一地算一地,帶著能各處移動的帳篷和羊群馬匹,每天瀟灑地過活。
前些年草原上多了一戶人家,因為來的時候剛好遇到部落裡的活動,故而和大家都打了個照面。這天正是又一年的聚會盛事,一個黝黑的強壯漢子策馬揚鞭而來,代表他們的族長來探望這一位新來的客人。
“格桑!”
“誒!”
草原上的這處歇仁包的門口開向東南,沿襲著以日出方向為吉祥的古老傳統。而帳內的中央部位,安放著高約二尺的火爐;火爐的東側放著堆放炊具的碗櫥,火爐上方的帳頂開有一個天窗;火爐西邊鋪著地氈,地氈上擺放矮腿的雕花木桌。包門的兩側懸掛著馬鞭、弓箭、□□以及嚼轡之類的用具,帳內的西側擺放著紅漆彩繪木櫃,木櫃的北角上敬放著佛龕和佛像,佛像前供放著香爐及祭品。(歇仁即蒙古包)
被那黝黑漢子喚作格桑的人出了門來,穿著同樣的北漠部落服飾,甩著自己身上的大衣袖:“敖登!”
看樣子應該是非常熟悉。
“格桑,族長讓我來找你呢,一同過去,喝奶酒吃肉!”
敖登衝格桑一笑。
“好。”
“那你這會兒得過來了啊,我就先回去了。”敖登復又利索地騎上高頭大馬,扯著鞭子又不忘再叮囑幾句:“下午的箭射,大家都等著你亮場呢。”
“放心,一定會去的。”
敖登倒是有些不相信地又看了格桑幾眼,騎著馬轉悠幾圈,這才揚起鞭子。
隔遠了還嚷著:
“記得來,我等你!”
“知道了!——”
格桑站在門前,無奈一笑。
——
“敖登特地來找你了?”
剛進包裡,就傳來這麼一道聲音。來人的神情更顯得無措了,只能對著她乾笑:“是啊,可能是怕我又臨陣退縮吧。哈哈哈,真的是要死,當初來到草原,不該顯露自己的本事的。冉兒,你說我,該不該去?”
這個格桑,其實就是退了大延帝位,然後到北漠草原生活的天命皇帝、子桑聿。
為了掩人耳目,子桑聿還特地取了個‘格桑’的名字,取義於西地的一種花,柏傾冉特別喜歡的。至於敖登…唉,前幾年子桑聿等人剛到草原,恰好遇上了部落的節日,非常熱鬧。那時候節日會上有個活動,就是騎馬箭射,子桑聿本來以為遊牧民族箭射應該非常厲害,自己這種只是班門弄斧,就沒多大留心、一箭,直接中了部落裡好幾十年沒人破過的成績。
那是騎馬走射,以及百米紅心。
柏傾冉默默地望著她笑,幾年草原生活,這人不再像以前那麼白皙、雖然對比部落裡的人,子桑聿的臉蛋還是特別乾淨。柏傾冉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喜歡她了,喜歡她的另一面,她的很多面,喜歡那除了駙馬帝王以外的另外一個靈魂。
“你不是喜歡騎馬箭射嗎,既然敖登那麼希望你去,你就去唄。”柏傾冉走到她跟前,慢悠悠地依著她的懷裡躺下,臉上蹭著她身上的獸皮外袍,柔柔的。“而且部落裡的人都挺好,難不成你還怕他們像中原那般,對你嫉恨?”草原上的人們,都是重英雄惜英雄,對於強者只有崇仰從來沒有妒忌之心。
有善意的爭強,卻沒有惡意的好勝。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