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醫生
溫若飛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一縷陽光透過破了個洞的窗戶紙,正好照到他臉上。
爬起來,簡單洗漱一下,剛剛卯時初。他轉到廚房去,早飯的一鍋粥和病號的藥罐子都放在爐子上溫著。溫若飛四處找了找,在堂屋的桌子上找到了丁大夫的字條,說有急診,叫他在家好好看著恩公。
溫若飛把紙條丟了,自己呼嚕呼嚕喝了一碗粥,然後去把藥潷出來,端到了自己房間,卻看見床上人已經醒了,正皺著眉打量著這間屋子。
“你可醒了。”溫若飛端著藥碗走到床頭:“先喝藥吧。”
病人沒有說話,看向他的眼神頗為冷淡:“你是?”
“那個被你從黑衣人手裡救下的人。”溫若飛用一個微笑回應了他的審視:“多謝救命之恩。”
他的表情略有放鬆:“你也救了我,我們扯平了。”
“你要這麼想也很好。”溫若飛笑笑:“我叫溫若飛,學醫的,那天我正好上山採藥。”溫若飛沒有問他的身世,這種被追殺人士一般都有一段血淚史,不是他這種弱雞管得了的。
“連累你了。”那人似乎帶了些歉意,拿過藥碗來,喝藥。
溫若飛又給他倒了碗水:“沒關係。不是你我也已經是刀下亡魂了。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你們家是行醫的,可否給我些傷藥?我現在必須立刻出發去寧州。”那人喝完藥便直接跳下了床,看起來恢復的還算可以。
溫若飛去了藥房,把能找到的最好的金創藥扒了出來,然後又給他包了些乾糧。寧州城距離陳家屯不遠,步行半天也就到了,但中間還是隔著一頓飯的。
那人翻了一遍他拿來的東西,鬆了口氣,片刻後鄭重其事地道:“多謝。奉勸你一句,寧州最近不安全。戰事將近,能走就趕快走吧。”
溫若飛一瞬間有些轉不過來彎,戰事,什麼戰事?
“冬天快到了,脫勒人要打過來了。”那人解釋道:“你們趕快往東南走吧,帶上全村人,越快越好。”他沒有再多話,拿著溫若飛給他的東西,風一樣出了丁家的門。
溫若飛愣在當地,想了半天才回神。
冬天,脫勒人,戰爭。
脫勒人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冬天百草枯黃,他們牲畜缺糧人缺食,少不了來找鄰居打秋風。不過丁大夫跟他說過,每年就算有小型的劫掠,也會被寧州的駐軍掃蕩回去,至於要跑嗎?話是這麼說,他不瞭解情況,還是覺得心裡難安。還是等師傅回來再商量吧……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丁大夫回來。將近午飯時分,溫若飛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喧鬧,整個村子都沸騰起來了,雞飛狗跳一片喧譁。
溫若飛還沒來得及出門看看情況,就見倆官差衝了過來,身後就是拎著藥箱的丁一,還有其他幾個鄰村的郎中。
“脫勒人大舉進攻,要求各村男女老少,儘快疏散,撤到東南方!”官差扯著嗓子大喊,村裡接著雞飛狗跳。見著他傻站在那裡,問了句:“你是丁一大夫的徒弟?跟我們走吧。”說完,扯住溫若飛就往外拖。
溫若飛著慌,大聲宣告:“我是良民沒有犯法!”
官差:“我知道你沒犯法,寧州很多將士們都等著你們去救!你看這麼多大夫已經集合起來了,小兄弟別怪我們!”
溫若飛:“……”臥槽已經打到寧州啦?心下不由得想到要前往寧州的那個人,他……活得下來嗎?
被拖到馬背上,溫若飛保持著呆愣狀態思考人生。變故來得太快,實在令他應接不暇。打仗了,真的要打了。那個要往寧州跑的人……為什麼他明知道要打仗了,還要去寧州?
馬蹄噠噠,一個時辰就望見寧州東門。西門北門已經陷入脫勒人的圍攻,不停地有將士被從戰場上抬下來,送到軍醫營處理傷勢。
溫若飛沒時間反應,官差們退散,盔甲嚴整計程車兵帶著他到傷員面前要他開始工作了。丁大夫和他被分開了,傷員太多,大夫和學徒都要單獨工作,儘量提高效率。
傷口,一個個傷口,沾著泥土的,結著血塊的,潰爛發黑的,灰白壞死的,流著血的,已經乾涸的。像是花朵,腐肉做成醜陋的花朵。用止血藥物,把他們堵上。這裡,一條腿,小腿軟塌塌得像是棉花,那根結實的腿骨已經被馬蹄子踩碎了,碎成片了。“只能截掉嗎……”溫若飛喃喃,他沒有辦法把碎成這樣的骨頭接好。呢喃剛出口,旁邊一個士兵走過來,乾淨利落地砍掉了那小腿!腿的主人